历涛接到乔絮电话的时候，正坐在驾驶座位感受来自后座位的怪异气场，明明沉寂无声，却莫名给人一种忽冷忽热的感觉。
彼时手机铃声响起，还把他吓了一大跳，直接把手机扫到脚边，摸索半天才拿起叫嚣个不停的手机。
“怎么了？”
“赶紧过来玉石市场这边，我跟念念要去一趟市中心医院。”
乔絮话交代得很急，不等历涛多问，就把电话挂断，好在历涛反应快速，把手机放下的同时发动车子。
“三少，太太出事了。”
从原本地点到玉石市场的距离并不远，容琛却是如坐针毡，搭在窗边的手指早在不知不觉间嵌入，恨不得能一个眨眼就到余念跟前。
远远看到余念和乔絮站在路灯底下，车子停下，没等他下车，两人分别拉开车门坐进来，乔絮就开始催促历涛掉头。
余念跟着附和几声，神色格外着急，“历涛，麻烦你开快点！”
“怎么了？”容琛问。
“小夏出事了。”
余念心慌得厉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余妈妈那个电话里的内容，抿着唇想了许久，反倒是眼底微湿。
此时坐在车里，她才断断续续想起那段时间小夏的异常反应。
她会辞职，估计就是想离开小宝，一个人在市中心医院接受治疗，要不是今天她昏迷一整天，手机被护士发现了，很有可能到小夏死了，她们才会接到消息……
余念越往深处想越觉得是自己没用，她怎么就没早点察觉到这个问题，明明小夏那么疼爱小宝，怎么可能连小宝过生日都有借口不能过来？
容琛察觉出她身上笼罩的悲伤，不由得眉头一拧，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轻声哄道：“念念，别怕，都会过去的。”
“她真的好傻……”
余念紧紧地揪着西装，声音已然哽咽，“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自己一人去承受那些痛苦，她承受不来的啊……”
一个人走向死亡，余念连想都不敢想，那到底是一条多么暗无天日的路。
……
到达市中心医院，已经是深夜将近凌晨，医院里几乎没什么人，只有值班的医生和护士。
一行人走到护士站，才把趴在桌上睡觉的护士给吵醒。
恰好这护士就是刚才打电话给余妈妈的人，一听到他们是来找小夏的，当即眼神一亮。
她一边起身一边说，“夏小姐住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天天都只看到她一个人躺在床上，都没见到有人来看她，我们这些人看在眼里，是真的心疼这姑娘。”
“大家都是女人，到底有多脆弱，我们都清清楚楚，更别说是现在这种情形，你们不知道，小夏都打算停止治疗出院了，这不？上个星期连药都不吃了，昨儿个不就疼得晕倒过去了？”
护士走到一间病房门口停下来，抬手搭上门把时，回头小声地提醒：“这病房里还别的病人在，你们进去的时候尽量小点声，别吵到别人了。”
看到余念点头，护士这才转动门把推进去。
这是一间多人合住的病房，住了六个病人，沿着中间通道走进去，小夏的病床就在靠近窗户这边，护士小心翼翼地拉过帘子，打开床头小灯。
借着昏黄的光线，勉强看清小夏苍白的脸庞，几乎没有半点血色，距离上次相见到现在，不过短短几个星期，小夏就已经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样。
“我之前还不太能理解夏小姐都到这种地步了，怎么就不肯接受化疗，最近才想明白，她是怕被家人看出来。”
护士一声叹息，“我之前拜托过朋友调查夏小姐的家属背景，本来是想着通知过来上缴医药费的，结果没想到，夏小姐是个单亲妈妈，没有直系亲属。”
“我知道你们都是夏小姐的朋友，也知道不该对你们要求些什么，但是她真是个可怜人，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实在是太让人心疼……”
“谢谢你能说这些，小夏是我的朋友，现在她这个样子，我肯定会尽力帮她。”余念说。
护士见余念一脸真诚，不由得欣慰地笑了笑，“还好，还好，她还有朋友……”
就在她们两人谈话的空档，小夏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入眼的光线还有些亮，拧起眉适应了一会，才面前分辨出床边站着一圈人。
余念匆忙坐到床边，“小夏，你感觉怎么样了？”
“余念？”
小夏错愕地看着她许久，再看到护士站在一边心虚地避开她的眼神，便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你都知道了？”
余念牵过她的手圈在掌心里，“嗯，我都听护士说了，你也别怪她，像你这么倔的性子，我要从你嘴里知道点什么实在是太难，只能拜托护士了。”
小夏瞒了这么久，终究还是纸包不住火，此时反倒是释然了。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只是……”
她微蹙起眉头，眼眶迅速泛红，忍不住别过脸去，咬着唇就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
余念知道她是想起小宝了，看着她眼泪一颗接着一颗落下，心里也跟堵了湿棉花似的，只能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直觉得什么安慰的话都苍白无力。
乔絮没见过小夏，只跟小宝相处过几天，许是怀孕后母性泛滥，看着小夏泣不成声，自己也控制不住地心底酸涩起来，转身靠进历涛的怀里。
夜色浓重，小夏抽抽噎噎的呜咽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尤为凄楚。
直到她喘不过气来，余念才急忙帮着顺气，“小夏，你别哭了，小宝很好，你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照顾好自己，赶紧好起来。”
小夏说不出话，只是紧紧咬着唇，不停地摇头。
那泪眼婆娑里，全是绝望和不甘心，她没机会了，好不起来了……
余念也跟着她摇头，“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小宝还需要你，千万不要现在就放弃自己……”
不知不觉间，两人都哭成了泪人儿，谁都控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