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麦把王爻叫过去，压低了声音说：“有人想做本画册，你有没时间？”“做私单好吗？”王爻犹豫，乔麦让他自己决定：“你考虑嘛。”他想起老大各种拆台，想起两次本来可以到手的几十万，这种人，干嘛要为他坚守？而且，到手的钱干嘛不挣？
“干！”
下班后，乔麦带他去客户那开会，谈好合作，王爻负责策划文案，乔麦做设计。文字改了六稿，交给乔麦，她白天上班，晚上加班加点做。初稿出来了，乔麦打开，两个人紧张兮兮地边看边注意有没人来。张总进来了，乔麦飞快地关掉，老大觉察到异样，过来问：“你们在弄啥子？”“人家写的稿子让我帮看下。”王爻还算老练，老大狐疑地盯了他俩几秒钟，“准备下，下午一起去报社开会。”
乔麦、王爻跟张总和陈姐正在听领导传达上级指示，小李电话来了，慌张得要命，“客户老总说要来公司拿源文件，咋办？”乔麦轻声说：“不能给，他们二款还没付，你赶紧走。”张总在前排扭过头问：“你在搞啥子？”乔麦怔了一下，说：“一个朋友，公司设计跟客户吵架，问我该咋处理。”老大涨红着脸不说话。
客户要换标语里的一个词，王爻耐心解释还是现在用的那个更好，客户坚持要换，他也坚持专业意见，多方面对比分析，客户最终听了他的。画册出来后果然很好。客户方的丁总把画册拿到上海，朋友问他：“找4A公司做的？”丁总自豪地告诉他们：“就在成都找人做的！”最后，丁总总共付了一万块钱，算是捡了个大便宜，换作其他机构，这种品质的画册，最少收他两三万。
王爻肚子又有点隐痛，但满脑子私单成功的喜悦，让他浑身都是劲，他感觉自己可以单干了。
进办公室，几个人在前台分发今天的报纸，前台小妹“呀”了一声，“这是我们做的啊，银奖，快看。”“啥子？”“城市冲冠赛得奖了。”王爻一听，一把接过报纸，果然，“成都城市冲冠赛获特别城市推广银奖。”他忍不住咆哮起来，小李和几个人刚上楼，“啥子？”也抢了报纸过去看。“厉害！”杨勤问：“这是哪个策划的？”“乔麦策划的。”有人回答。
报纸没多余的，王爻下楼去买了两张，永久保存记念。
尽管他想起老爸经常告诫他要低调，要谦虚，他还是忍不住把获奖新闻发到经常逛的几个群里，群主在恭喜，有人说着反话。“龟儿，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王爻才懒得理他。
晚上他和乔麦烫火锅，庆祝一下，胖吴在窗外走过，王爻一声喊，把他拉到一起烫。胖吴端起啤酒杯跟乔麦碰杯，“恭喜你获奖！“乔麦吱唔了一声，尴尬地看了眼王爻，“来嘛，一起一起。”王爻碰了杯，不说话。“要多谢王哥当时帮我想。”“也恭喜你。”胖吴总是这么憨厚。
见王爻不咋说话，胖吴问：“咋喃？你咋不开心呢？”“我是在可惜那几个项目，本来都要成了，可惜了！”“我给乔麦说过，这里都是关系，都要潜规则，肯定首先照顾关系户。你谈的成了，他们关系户又咋办？”胖吴一针见血，王爻一急，又开始咳嗽。乔麦赶紧给他添茶，“来，喝点水。以后莫太较真，该休息的还是休息。”
关系关系，这一张关系网啊，像蛛丝粘在脸上、手上，挥不走拈不净。
老颜是公司里年龄最大资格最老的业务员。
王爻进办公室时，他正拿着照片给大家看，“谁啊？”王爻凑近问，“我女儿。”听他说过自己女儿，在美国留学。王爻看了一下照片，圆脸，不漂亮，但眼睛大而有神。王爻正想说两句，突然喉头一痒，咳嗽起来，连咳了五六声才止住，扯得喉头和胸都痛。
老颜还在给几个单男看他女儿照片，王爻知道他想干啥，心里对他提意见：“瞎忙乎啥？干操心！不尊重自己女儿。她虽然不算漂亮，但在外留学，不一定回来，就算回来，也不会找不到男朋友，你真有点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王爻这阵子对男女朋友的事没兴趣，他现在全身心只想着一件事——尽快做项目挣钱！
时间本来就跑得快，忙碌中，就更像在飞，一不留神又五一了，春天又快完了，王爻回老家休息调养下，最近身心交瘁，咳嗽也越来越频繁，肚子也时不时地痛，回老家呼吸下新鲜空气放松下神经，可能会好些。
他一进门，他妈第一眼就喊起来：“哎呀，咋这么瘦啊？”“最近很累。”
下楼遇见邻居黄姨，也是那一腔：“瘦了，咋这么瘦啊？”王爻没在意，最近超级累，而且之前还练瑜伽，瘦是正常的吧。
午觉后出门，一个穿红衬衣的女孩在台阶上等他，QQ上认识的老乡，很清秀，小骨架，看上去很水灵。坐到茶楼里，服务员放好茶杯出去，拉上门，他忍不住，拥住她。在艺成一年，他真的是当苦行僧，四大皆空，进公司时他就发誓拼一年，绝不碰女人，要干出个名堂来，他真的做到了。但结果，得到啥子了？全心献身在工作上，全心为项目奉献，成了个机器，忙得都性冷淡了，连手都空闲了，他成了像弗洛伊德说的——把全部的力比多都转到其它方面迸发了的人，他们很多是天才，比如：仰望星空的康德，颠狂的尼采，他们共同的特征——都独身！但老大和集团一伙人一连串地打击，让王爻觉得自己的力比多白燃烧了，所以，自己成不了天才了。
那倒不如给女人的好。
他抱着她，她的身体软软的，胸部顶着他，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这感觉真好！他的身体开始苏醒了。
他吻她，摸她的身子，她的腰好紧，肚子上有一层薄薄的脂肪，弹性正好……换了个服务员进来掺水，她是王爻的老街邻，叫他小名，王爻赶紧坐端正。
他气息加重，他想要了，但他真不是不分场合就脱裤子的人。他看看房门，不知道服务员会啥时突然进来，他想去告诉她不用进来了，又不好意思，想去把门反锁，但全身僵硬，哎！他的顽症“美女晕厥病”又犯了！全身僵硬，关节像生锈了。茶慢慢凉了，他们出门，天已经黑了。“吃点晚饭吗？”“不饿。”好吧，也不知道去哪里，带她回家？不行不行。关键时刻，他真他么弱智，他都懂不起去找个钟点房，两个人沿着公路绕了一大圈，他带她坐在上山的石梯上，她不敢往上走了，一起坐在夜幕里，一起吹吹风也好。
他再去摸她手时，她手冰凉。“我要回去了。”王爻送了她一段，害怕人看见，“她结了婚的女人哦。”王爻心底不安。很久以后，王爻想起这窝囊经历，再联系那一长串的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的“美女气场碾压”时，开始怀疑自己有心理问题了。他像一个小孩子，面对着成年世界的成年女人。
这种心理问题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爻妈在楼下大声嚷嚷着上楼来，她刚又跟人吵架了，跟单位上一个女人，那女人说：“都说你儿子神经病，不结婚。”爻妈一声吼：“呸！你儿子才有神经病。”两人大吵一架。楼下廖姨安慰她：“马姐，莫跟她计较，那个婆娘是有点受之不得的，神戳戳的。原来我们搞活动，只要喊她出钱，她就这痛那痛，求痛卵痛，一个光许进不许出的人，都见不得她。啥子嘛，进的千千，出得万万，钱带得走满？把自己弄的像个狗样，见哪个咬哪个。”她硬着脖子不开腔。“给你说了，不要在意别人咋个说，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王爻也劝她。她叹口气，难过地说：“你赶紧找个女人嘛，别人自然没得说的了。”“在找。”王爻有点烦了。“你找的那些，一个没带回来”“要合适嘛，不合适带回来，过几天又算了喃？”他安慰她，“有个大师给我看了的，说我一次不得成，要十次才能成。”他真不敢说“99”次。
老爸在旁边黑着脸说：“尽找些不落地的。”“咋不落地，不合适的嘛。”“带一个回来就证明了。”“我不需要证明！我找女人是为我自己找，又不是给别人找的。”
吵一架，几天都不舒服。
干脆早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