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们也知道，这么做是错的，也知道可能发生的后果，可是，他们也只是听命办事的伙计，根本就左右不了这些。
听见外头的动静，王氏气冲冲的出来了，还没看见她的人，就听见了她的嚷嚷。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啊？今天生意这么好，你们居然把客人赶走了，想造反啊！？这个月的工钱都不想拿了吗，我告诉你们……要是销售额上不去，我就炒了你们……”
她嚷嚷着，冲到了前面大堂里，看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小丫头正坐在首位，心下更气，上前就问：“你是哪儿来的野丫头？这里可是回春堂，赶紧给我下来！”
安晓晓叹了口气，扭头问她道：“二婶，把腐烂坏掉的药材折价卖给百姓，这是谁的主意？”
待看清楚她的脸之后，王氏顿时愣住了，也不嚷了，连说话都是结巴的：“晓晓……你……你怎么穿成这样……”
又赶紧去训旁边的伙计：“你们几个是怎么搞的？掌柜的来了也不去告诉我一声！”
“二婶，你别训他们，我也是刚到。”
伙计又去给安晓晓沏了新茶过来，安晓晓接过来大口喝光，分店的二掌柜跌跌撞撞出来了：“掌柜的……掌柜的来了？”
大堂里气氛压抑，加上刚才伙计已经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二掌柜很是胆战，安晓晓还没问话，他就一股脑的把实情说了出来。
“掌柜的，这……这不是我的意思……这……全都是二老爷安排的……”
安晓晓并没有觉得意外，二掌柜是她精挑细选最后敲定的，断不会做出这种违背原则违背底线的事。
听见这话，再看看安晓晓的脸色，二婶王氏当下就不干了，赶紧对二掌柜道：“别胡说八道啊，二老爷什么时候安排过这些？还不是你？看店铺要亏损，想出来这么个损招……”
又赶紧冲安晓晓摆出讨好的笑脸：“晓晓丫头，你可千万别信他的话，你二叔从来没交代过他这些事……”
安晓晓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不必多说了，我心里有数。”
王氏讪讪的闭了嘴，心里七上八下的，又听见安晓晓说道：“二叔他人呢？”
王氏心里一哆嗦，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你二叔他……他刚才出去了……”
“去哪儿了？”
王氏的脸白了白：“他……他……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等会儿让人去找一找……”
话音才落，就听见外头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我刚才走的时候还不少人呢，怎么现在连个鬼影都不见……”
安田大步进了店门，抬眼便看见了安晓晓，后面的半句话也吞了下去。
“晓晓……这么快就过来了？”
看见二叔二婶的反应，安晓晓心下越发觉得生气，连伙计都知道她今天会过来，这两个人却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不过仔细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伙计们知道二叔在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又不便和二叔直接说，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她这个掌柜的身上，怕是天天都要在京都城门那边去等她。
这样一想，安晓晓更加生气了：“二叔，我问你，这些药材是怎么回事？”
安田知道瞒不住，叹了一声，一拍大腿，神色有些悲戚的道：“晓晓啊，我也没有办法，我能怎么办？粟特这里的气候，和京都不一样，这些药材刚运来不久，就返潮发霉了，一下子赔了十几万两出去，我要是不想想办法止损，那赔的钱就更多了……”
安晓晓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拍额头说道：“二叔，你难道不知道，药材发霉了之后，药性会变吗？随便给人吃，跟毒药无异，会死人的你知道吗？”
安田眨了眨眼，明显有些意外：“这怎么可能……我们以前在安家庄的时候也这样吃过，没出什么问题啊……”
王氏也一个劲儿的附和：“是啊是啊，以前在安家庄的时候条件这么艰苦，就算是药材发霉了，那该吃也得吃，总比丢了性命强。”
听到这里，安晓晓已经不想再跟他们两个说话了，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两口，吩咐伙计再去倒新的。
二掌柜弱弱的提醒道：“二老爷，以前是以前，当时条件苦，您之前那些经历都是情非得已，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咱们现在是开店的，何况还是京都里有名的招牌店铺，更要注重质量，何况咱们还是皇商，万一出点什么事，粟特这边咱们交代不了，皇上那关更是过不去。”
这话说的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懂分寸又识大体，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安晓晓忍不住抬起头，认真打量起这个伙计来。
此人当初在回春堂里做分管药材的活计，都是小王和他对接，安晓晓基本上没怎么跟这人接触过，这次选到粟特的分店来，也是小王推荐。
二叔听了这话，仍旧坚持自己的意见：“那怎么肯定？我们安家庄条件艰苦，几乎人人都吃过发霉的药材，也没听说谁因为这个得病……”
安晓晓面无表情的插了一句：“二叔，你们吃发霉药材的时候，肯定不是我当村医的时候。”
安田道：“是啊是啊，是我年轻那会儿，你还没出生，村子里也还没有村医，大家看病，都去十几里外的邻村。”
安晓晓不想多说，问刚才说话那伙计：“这些发霉的药材，都是卖给了什么人，还能不能追回来？”
安田道：“肯定是这城里的百姓了，追回来是不可能的了，说不定人家已经把药吃了……”
安晓晓听了有些沮丧，毕竟这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谁料那伙计居然从柜台里拿出了一本册子，递给了安晓晓。
“掌柜的，这些有问题的药材，是从三天前开始售卖的，这上边是出售记录。”
安晓晓接过来一看，一时叹为观止，上面清楚的记了每一个前来买药的顾客名字，家庭住址，药材剂量，甚至连买去做什么都标了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