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解相思◎

此刻,姜娆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煎熬难忍,旁的一切感觉似乎都钝了,唯独脚心钻痒,一路直达心尖。

只是相较于她的坐立难安,陈敛则表现得淡然多了,他始终面色如常,甚至还从容端着姿态,微侧着头,仿若寻常地与姜铭交谈。

姜娆赧然垂着头,慌作掩饰,一边暗自脸红,一边内心叹然他的内心强大。

陈敛举止似格外平易,丝毫不见素日里沉冷待人的常态,他如此态度,自然也引得姜铭更主动热络地叙话。

姜娆能够听得清,二哥哥在虚心请教他御蛮之策,陈敛也不吝赐教,慷慨直言策略,细谈兵阵变幻,表面简直毫无异样。

只是,谁能想到在暗处里,正襟危坐的指挥使大人竟是个不枉风流的登徒子!

他每开口应答一次,大腿内侧都要故意磨过她的脚面,仿佛他那点认真回复旁人的耐心,都是用从她这里得到的欢愉换来的。

在二哥哥眼皮底下被他如此捉着足玩弄,姜娆简直羞愤难忍,当下只觉热血逆冲,她欲动作挣脱,只是才刚动两下,陈敛面色猛得一变,眸光更是瞬间暗了暗。

姜娆似有了然,吓得再不敢乱动了。

过了好一会,陈敛难忍之色才恢复过来,可不知他在想什么,竟突然率然举起了杯,当着众人面,对着她假以诚意敬酒。

“小姐,此番陈某奉命护送小姐回京,一路上恐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小姐勿要怪罪,这杯酒陈某先干为敬,小姐随意便可。”

“……”

他还在□□玩弄着她的脚,面上却道貌岸然要她勿要怪罪!

姜娆心中闷气哼声,一时间羞耻之味更甚。

她手心藏于桌下,此刻紧紧揪着衣袖,那点衣料单薄几乎快被汗液染湿,心里更是早将他骂了一通,干嘛要在这时候来逗她呀。

“娆儿,还愣着干嘛,陈兄给你敬酒,别晾着人家呀。”

姜铭毫无所察,此刻还宽心提醒。

姜娆只好硬着头皮,抬眼回视过去,她小心地含蓄嗔了他一眼,接着举起酒杯,应了声便要喝。

只是敬酒,也算寻常之举,姜娆勉强能够应付。

“等等。”陈敛忽而出声拦住她的动作。

姜娆手指一顿,接着不明所以地望过去。

陈敛和煦对她笑笑,而后突然伸手过来,姜娆脊背当即微僵,她下意识躲闪,心跳顿然慌乱

<无章,不敢去看旁人眼色。

看她如此噤若寒蝉的样子,陈敛神色微敛,终于放过了她,同时也松了腿,还她脚下自由。

“小姐莫慌,只是碰杯。”声音好似被酒气烘热,传进她耳里,姜娆忽得心暖了一瞬。

众人酒意正浓,根本无暇顾及他们这里的小动作,甚至连姜铭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姜娆这才恍然,方才原是自己过头紧张了。

她小声吐了口气,心绪稍稍平稳,随后双手端着酒杯凑过去,陈敛则单手执杯,与她一瞬相碰。

他敛眸饮尽,她亦相陪着。

之后,姜元庭与沈镜坐回主桌,与桌上亲叔伯们又欢谈一阵,陈敛与姜铭偶尔也加入话题。

眼看时辰不早,沈镜便带着侯府女眷回了后院,叫他们吃酒的男子再在前厅闲聊一会儿,走前,姜娆心有领会地看了陈敛一眼。

果然,陈敛一边品酒,一边轻抬了下眉,好似在提醒她,别忘了先前约定。

姜娆脸色讪讪,赶紧加快脚步,向前跟上阿娘的步子。

……

路上时,沈镜拉着姜娆的手叹了口气,想起主桌之上三爷笑不达心的样子,自己也跟着有些不舒服。

她忍不住对着姜娆感慨,“娆儿,方才你应也察觉了,今日你三婶没来,你三叔只带着你堂兄出来露面。姜钦倒是没显什么,只是三叔还是那副样子,闷闷不乐的,干什么都觉得不达心。”

姜娆神色闪了下,自从进家门还未来得及询问,于是顺着便问,“三叔三婶身体可还好吗?”

沈镜:“唉,你三叔还好,身子骨还算是硬朗,就是你三婶,心头痛总是犯。自你堂姐出事后,他们两口子几乎断了一切对外往来,只对外称你堂姐患了重病,要闭门静心调养,外面的人议论纷纷,可这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说明实情,告知大伙堂堂姜家二房的千金小姐竟离奇失踪,未出阁的闺女出了这档子事,外面的人若是知道了,不把他们家上上下下脊梁骨戳破才怪。”

姜娆若有所思地点头“嗯”了声,听了这话,现在愈发觉得陈敛的决定是正确的。

今日,他们刚进城门时,陈敛特意走了远路,带着她们去了一处较为偏远隐秘的宅子,将昏迷的姜媚儿临时安置在了那里,还打点了一众奴仆。

当时姜娆见状还有些犹豫,因为她本意是直接带姜媚儿回府的,可陈敛阻了她,还说此刻不到时机。

如今想来,陈敛的确比她思虑得周全,若

<是先前不管不顾,直接大摇大摆将堂姐送回府邸,那才是亲手毁了姜媚儿的名声。

流言蜚语有时便如洪水猛兽般能轻易扼人喉咙,如今世道,更是残酷对女子加了一道无形枷锁,她们命运艰难,名节甚至比性命看得还重。

姜娆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不单单是因自己同样身为女子有所感慨,更是为千千万万的女子感觉不公。

男子三妻四妾便美其名曰开枝散叶,女子未出阁前稍稍有所露头,便被指指点点,狠戳脊梁骨,这到底是哪位先祖圣人定下的规矩?姜娆不仅忿忿。

许是活过一世的缘由,姜娆如今早已放下太多束缚在身的东西,也能比旁人更大胆洒脱些,她不是看不破只是看淡了。

思及此,她再想起姜媚儿时,只觉情感更复杂了些,她已经说不清楚自己对她恨与不恨,却是明确知道,身为女子,她不希望向来高高在上的堂姐,被名声压倒脊梁骨,姜家的女儿,不该因此而蹉跎。

沈镜察觉女儿出神,只以为她也在为二房担心,于是伸手安抚在她手背上,轻言道,“好了,此事你多想也无益,还是要看媚儿自己的造化和命数。”

姜娆点点头应下,回屋前又忍不住拉住阿娘,多说了句,“阿娘有时间可去劝劝三叔三婶,我相信堂姐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安然无恙回来。”

沈镜:“这个无需你提醒,三房那边我有空总是去走动的。今日你回来,侯府特意大操大办摆了宴席,我还怕她心里闷堵,怨怪我们,倒没想到她非但不怪,还特意差你三叔给你送了礼物,是一对成色上好的翡翠玉镯,我方才已派人送去你房里了,你三婶对你也算有心了。”

姜娆心头酸涩更甚,从小到大,虽然自己与姜媚儿总是不对付,可三叔三婶待人宽厚,不会因着小辈的胡闹牵扯到两家的关系。

如今,她只希望陈敛寻来的名医能快点医治好堂姐,然后尽快将她送到三叔三婶身边尽孝,只隔了数月,可方才见三叔满脸沧桑,竟如同老了数岁的模样,姜娆心头倍感愧意。

……

姜娆在家惬意地过了半月,其他一切都好,就是如今她身处风口浪尖,被京中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是没有机会出府,也没有机会去见他。

说不想念是假的,只是刚刚到家,和阿姐如烟她们总有说不完的话,便也觉得时间过得充实,平日里陪阿姐读读古书,有时再与如烟闹上一闹,如此便也填补了心头空白的那一块位置。

陛下太子不在京中,朝中一切

<事物交由宸王打理,沈丞相奉旨辅佐朝政,姜家身为朝中骨干自也是恪尽职守,尽心尽力辅助宸王,这段时间,姜娆看出爹爹和二哥哥分外忙碌,每每早出晚归。

有时饭桌之上,也能听到他们讨论几句朝中事,分明是她最不感兴趣的政治话题,可如今姜娆却侧耳听得分外认真,只是因为害怕错过,从爹爹兄长口中听到陈敛的消息。

可家中规矩甚严,阿娘不许他们在餐桌上议朝中事,有时二哥哥随口提及一两句,也会被提醒,姜娆也因此分外苦闷,她又不敢直接冲二哥哥堂而皇之地去打听。

就在她心中有些怪罪陈敛狠心,将近一个月月都对她不管不问的时候,陈敛叫身侧羽士传来的书信,终于悄悄落在了她的窗口处。

信封上洋洋洒洒书着“娆儿安启”四个大字,笔迹刚劲有力,飞洒张扬,透过笔痕尤能看出落笔之人着墨甚深,写时似有些急切。

姜娆有些迫不及地拆信阅读,打开却只见一张白纸空空如也,她反应过来,想起陈敛事先交代,留给她一瓶银水,是为启信所用。

此信隐秘,不得不防。有了此法,便叫它即便落入他人手中,旁人也无法窥得其中内容。

姜娆心下了然,赶紧谨慎将信封收于袖下,后又遣了春杏和小桃离房,等人悉数离开了,她这才安心置银水于木盒中,遂小心将信纸浸泡进去。

信纸一共为两页。

姜娆端坐桌前,先抬袖浸开了第一页,黑字渐渐入目,她见上面字数不多,只寥寥两行,当下还有些隐隐的失望。

信上所写——云先生施针半月,现姜女已愈,唯精神略有不振,未能识人,无其他病疾,可心安,不日可探视。

见信中交代了堂姐的近况,姜娆暂拂去了心头那点不满的小情绪,此事她已惦记了许久,自该重视。

她又重新细读了一遍,思索着,信中这位云先生,大致就是陈敛先前同她提起过的,他曾在江湖上游历结识的神医,神医手段高明,妙手回春,姜娆可谓松了口气,算是终于能给三叔三婶一个交代。

只是“精神不振,未识人”,姜娆视线定在此处,微微蹙眉,心想难道姜媚儿失了的记忆还未恢复?连父母也记不得了吗?

正忧思着,便见第二张信纸也已晕染完毕,黑字浮上,密密麻麻铺了一张页。

姜娆心思还在姜媚儿病情上,未来得及琢磨便伸手拿来一看,视线触及,她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心头忍不住地泛起波荡。

< 如此一张偌大宣纸,竟是写满她的名字,黑黑密密,唯恐余留白底,满目皆是“姜娆”二字,再寻觅不出一点空隙。

姜娆,姜娆,姜娆……几近点墨成篇。

至末尾,终于发现有几字不同,姜娆赶紧垂目认真相看:

“相思甚苦,唯衣,解相思。”

看到此处,姜娆瞬间红了个脸透。

怪不得陈敛送她回家前一晚,一通折腾后还非要霸占下她当晚身着的那套小衣!

作者有话说:

感谢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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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瓶;

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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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33525 10瓶;

◎最新评论:

【88章锁了。早点成亲啊!】

【真会呀往小树坑里浇营养液,会长出参天大树吗?手动星星眼。多给你浇浇水,还请茁壮成长啊,小树苗。】

【快给敛哥哥吃点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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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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