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林初时醒来,对自己又滚到了大床中央的情形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还接受良好地,又来回滚了两圈,才从床上起来。

下楼的时候没看见聂寒,早餐倒是放在餐桌上,林初时走到玄关,看到聂寒的皮鞋还在鞋柜里,人并没有出去,他又蹬蹬跑回楼上,刚好碰到从书房里走出来的聂寒。

聂寒手里端着一个笔记本,戴着蓝牙耳机,看起来像是在和对面的人说些什么,看到林初时,便按住耳机,问他:“起来了?”

林初时点点头,聂寒嗯了一声,又问:“早餐吃了吗?”

林初时:“还没。”

聂寒便轻微地一皱眉,说:“先去吃早餐。”

林初时哦了一声,乖乖地点头:“马上就去。”

又看他已经换上正式的衬衫,打了领带,头发也梳上去,戴上一副金边细框眼镜,便说:“这么早就要开始工作了吗?”

这还是周末呢。

聂寒顿了顿,说:“嗯,有时差。”

林初时也清楚聂寒既然身为老板,又兼之工作性质的原因,也不太可能有什么真正轻松的周末,便说:“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午饭我叫阿姨来做,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聂寒说:“我都行。”

林初时:“那我自己决定了哦。”

聂寒:“嗯,你定就好。”

两人说着话,不注意就离得很近,几乎是挨着站在一起,笔电的摄像头对着聂寒,不时扫到旁边的林初时,林初时刚起床,身上还穿着睡衣,领口的扣子并没有系上,露出一小截纤细的锁骨,衣领上还有些湿润的痕迹,是刚才洗脸的时候被打湿的。

屏幕还亮着,林初时不经意往上面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来得及看清,聂寒突然手腕一转,把屏幕偏离了林初时的方向。

林初时一愣。

聂寒也顿了顿,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动作有些突然,并且生硬。

但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抬脚往书房的方向走:“我先进去了。”

林初时一个人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心想,他并没有想看什么,而且他也看不懂。

但是又想,大概是有什么重要信息吧,事关商业机密,谨慎一点也很正常。

这样想着,林初时也就把它抛到脑后,不再去多想了,他下楼吃了早餐,难得还动手自己洗了碗,又给阿姨打了个电话,很不见外地点了一堆自己喜欢的菜。

最后还是良心发现,觉得这样不太好,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阿姨:“聂寒他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呀?”

说起来和聂寒相处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他还没发现聂寒有什么特别的喜好,聂寒整个人都太自律了,无论是工作或者生活,活得简直像是成功学鸡汤里才会存在的范本。从睁眼起床到闭眼睡觉,聂寒的时间被合理且精确地规划到了分钟,在哪个模块里应该完成哪些事,都有明确的一个进度条,他的大脑好像是台计算力很强的电脑,而身体则是执行力一流的机器,从不会有宕机偷懒的时候。

他很少能在睁眼的时候看到聂寒还在床上,呃,或许除了前一晚做得太久之外,聂寒会和他一起多睡会儿懒觉,但就连这个时间,也是被聂寒在计划表里特别标出来了的大红色块,表示这是应有的“情侣相处时间”。平时的话,等林初时醒来的时候,聂寒都肯定已经从楼下健身房跑完步回来,做好了早餐,并且还在间隙里看完了每日的财经新闻。

就连在饮食上也是,聂寒对三餐除了最基本的营养配比要求,在这个基础上,他几乎没有对食物显示出任何偏好,就像他自己说的,食物只是拿来填饱肚子的而已。

就连给聂寒做了好几年活的阿姨,在一番思索之后,也有些困难地说:“这个好像还真没有,聂先生不挑食的,很好伺候,硬要说的话,吃得多一些的还是牛肉鸡肉之类,低脂高蛋白嘛,聂先生平时健身,对蛋白质的摄入还是很大的。”

好吧。

聂寒,一个无懈可击的男人。

聂寒在书房里工作,林初时一个人在楼下,没什么事干。婚礼请柬已经画好,交去印了;伴手礼暂时确定了是手工饼干和巧克力,还有一副银质蛋糕叉,也设计好了礼盒包装;甚至连嘉宾手花的品种样式也都确定下来了。

宾客名单也已经初步确定,除了聂寒那边的朋友,林家这边的亲戚,生意上的伙伴,还有林初时自己也有朋友需要邀请,一列下来名单长度很是可观。

林初时已经给国外的一些朋友先发了邮件,毕竟相隔太远,提前通知到也是礼貌,至于有几个能到场,他心里倒也没太大期待,毕竟大家也都很忙。

步步下来,虽然时间紧凑,一项一项居然也都进行得有条有理,并不忙乱。

林初时实在是很佩服聂寒的控场能力和高效执行力。

但随即又想到了下午的约会计划,又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只希望聂寒不要在旁边计时就好。

林初时放弃去想那个恐怖的画面,坐到画架前,拿起画笔,开始放空脑子练习人体。

他现在虽然没有正经工作,也没接什么活来干,但每天还是会固定花一些时间做练习。学艺术并不像很多人以为的那样玄乎,全部靠天赋,林初时从开始学画画的那天起,日常里其实都是大量的枯燥的练习,日复一日地,才慢慢地由粗至工,再到能将脑海里的画面凭借自己的手描绘出来,每一个向前的台阶,都是靠不断的学习和练习累积起来的。因此林初时每天都会有意识地针对某些要素做一些练习,这样才能保证不丢失手感,在灵感突然而至的时候,也能及时地捕捉住。

在不用考虑主题,结构,背景,配色,各种构图技巧,只专心地描线勾图的时候,林初时能完全地把自己投入进去,放空思想,整个人都变得很轻盈,又很轻松愉悦。

等迅速草完一幅人体构造图的时候,林初时捏着下巴沉思,怎么隐隐觉得有点眼熟呢?

林初时左看右看,又拿起笔在那张空白的脸上信手描了几道,身体往后退一点再看:

嗯……这双皱起的眉毛,深沉的眼神,还有好像总是不悦地抿直的嘴唇——

这不是聂寒本寒吗??

林初时有些呆住地看着画上的人,不自觉地靠了一声。

然后他回过神,迅速回头,左右四望,又伸手想将画取下来毁尸灭迹。

不然被看见也太尴尬了,简直难以解释。

他自己都没弄明白自己怎么顺手就画了个聂寒2.0出来。

但是取到一半,林初时又仔细看了看,发现实在画得不错,他其实不太擅长画人,被老师亲口说过人物没有神魂,说他眼力不行,观察人物不够细致,太粗糙,流于表面,这段评价曾经一度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但这张不仅形似,更有神韵在,当初他老师要是看到他画的这幅,肯定也不会对他说那样的话了。

林初时到底还是没舍得把画给撕掉,虽然只是一幅草图,但搞不好这是他人物肖像的巅峰呢,于是把它夹在一幅画的后面,一起放进了画册里。

林初时做完这一切,又扭回头看,阿姨尽职尽责地在厨房做饭,聂寒也还在楼上没下来,并没有人发现。

于是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哒哒地走到阿姨身边,夸了几句阿姨的厨艺,哄得阿姨一直笑,不顾老板在上面还没下来,先偷偷把炸好的排骨给林初时尝了几块。

离十二点还有五分钟的时候,阿姨也把饭做好了,林初时准备上去叫人吃饭,聂寒倒是自己下来了,坐到餐桌前不多不少,刚好十二点。

聂寒就是能把时间控制到这么精确的程度,厉害是很厉害,但想想好像也挺恐怖的。

林初时默默吃饭,看着聂寒的筷子往菜盘里夹,一菜一筷,吃的时候也很慢条斯理,看不出任何偏爱。

聂寒如果当皇帝,一定是最公平的那种,真正能做到雨露均沾吧……

后宫也一定会很和谐……

而反观自己,盘子里堆满了炸排骨的尸体,喜好非常明显,十足的一个昏君。

林初时心情有些复杂,看看眼前的菜,然后伸出手,夹了配菜里的青椒到聂寒碗里。

聂寒顿了顿,神色不动,眉毛微挑地看向他,也没说什么,夹起来吃下去了。

林初时说:“这个你也能吃啊。”

聂寒说:“不讨厌。”

嚼了两口,咽下去,又说:“也说不上喜欢。”

好的,林初时确定了,他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吃饭机器。

林初时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味觉存在。

饭后休息了一会儿,一点的时候聂寒又进了书房,进去前还提醒林初时五点要出门,让他至少提前五分钟收拾好。

林初时连连点头,但其实对方这种时间精确的提醒,其实让他觉得压力有点大。

尤其还不是整点。

仿佛迟到一分钟,就会被聂寒用冷冻目光给直接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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