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的离谱。
她就算自言自语，也好过和这个一言不合就怼人的冷场王说话的好。
席安璃心里强调着不必生气，不和他一般计较几个字，但还是难免生了一场小小的闷气，孩子气的团起手臂，转过身体往另一侧偏去。
她和墨御城都是单独座椅，可以任意转折身体，两个椅子虽然离的不近，但只要一睁眼，还是免不了第一眼能看见对方。
席安璃只差没有将头也埋在膝盖里去了，她在椅子里蹭了又蹭，心里不愉快的小分子雀跃的像火星子，等着找到导火索一触即发，燎原无尽。
曾经她只要看墨御城一眼就高兴，可现在，看他一眼就必定拉下脸来。
墨御城简直是她的情绪遥控器，几乎没有失灵的时候，他也是唯一一个，能轻便就撼动她喜怒哀乐的人。
被人掌握情绪是极为恐怖的，可席安璃总忍不住。
他纵使是云淡风轻，她也能解读出一万种不同的感想来，如果墨御城是一项科学研究，她恐怕得靠对他的研究成果，评上终生奉献奖。
她正在这头琢磨着小心思，没发觉墨御城的薄唇张了张，良久才声音了无起伏的问道，“刚才你看见苗苗妈妈的时候，是不是想到自己了？”
席安璃猜到墨御城会揶揄她、取笑她，但决计不会想到，他会问这个敏感的问题。
席安璃原本还在摇动的身体，刹那间恢复了平静，背着墨御城的脸部，每一处肌肉的纹理都是锁定状态，死板坚硬的缩在大大的椅子里，像寻求庇护的无助孩童。
她支吾了两声，眼睛不住的往下垂，“你问这个干什么，和你没关系。”
“如果我早知道，我不会让你这样的。”
墨御城的头脑里可能有好几十台计算机同时运作，才能紧接着别人的话音未落，轻易的判断出整句话的含义。
席安璃不愿被人提起那段过往，尤其是墨御城。
如果她是被害人，墨御城是凶手，那么没有一个受害者愿意，一次次剥落长全的疤痕，将伤痕累累的犯罪过程屡次剖析给凶手看。
“都过去了，有什么好提的。”席安璃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变的沉闷了，好像六月雨天的闷雷，轰鸣却不爽利，仿佛储蓄着太多太多的云和雨，没法痛快宣泄了。
“如果睡不着，可以看书听歌，没必要拿我取乐，我坐着你的飞机是不错，但我不是你请来给你解闷的。”
席安璃憋着一口气道，“建议你下次可以把整个娱乐圈都请上飞机，这样，无聊的时候，唱歌跳舞说相声，电影电台电视剧，都齐活了，现场给你表演。”
她口气毕竟是呛人了一些，说完了，舱内竟久久没有人的声音。
席安璃背着身子，看不见秘书的表情，更不提墨御城的表情了，她忽然发觉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简直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明明最厌恶别人揭露的伤疤，竟自己剥开了。
她本就如同风中烛火的心情，明明灭灭，终于负担不住，化为了一缕青烟。
席安璃没由来的赶到一阵鼻酸，手掌落在小腹上，隔着衣物，蹭了蹭那处不明显的刀疤，虽然淡去了，但记忆永远不散，她是怎么一个人去到美国，千辛万苦生下孩子，产后忧郁坐月子的，她记的刻骨铭心。
可那时候，他怎么不在呢——
“对不起。”
男声独有的喑哑质感，像被砂砾埋藏过，疲倦疯狂的从缝隙中涌了进来，声音便一点点变的更哑。
虽然哑，但席安璃还是听得清的，她澄清的眼波涤荡起汹涌的暗潮，无声的发作在眼睛的舞台上，她悄悄的用手封住了嘴巴，连呼吸都没有发出。
大多时候，人所坚持的不过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认同而已，那些所独自抗下的坚毅，都像在灯光下有了清晰的证明。
说不出是怎样异样的心情……
席安璃脱力般靠在椅子内侧，低垂的眼睫像牵丝线，轻颤起伏，错落下复杂而深刻的情绪。
这声对不起来的蹊跷。
墨御城并不是第一次跟她道歉，但只有这一次，是听上去最为难过的。
虽然不知道难过这个词，用来形容墨御城是否恰当，但席安璃仿佛从这个从不动容的男人口中，听出了一丝丝的难过。
她没有吭声，墨御城也像消声了，不再为刚才那声对不起澄清或辩白什么。
秘书们从起初的一动不动，慢慢大着胆子，开始动手翻页，继续工作了，至于墨御城与席安璃……
他们好像都睡着了，均闭着眼睛，呼吸轻微，而头颅的角度，是完全相背的。
十几个小时后，美国上空终于出现了席安璃所乘的飞机身影，这时间实在是太长，长到席安璃期间醒醒睡睡许多次，半梦半醒，朦胧间回想起很多时间。
有关前世的，有关今生的，灰色与彩色交织在一起，浑浊的让人头脑发胀，痛苦不已。
“席小姐、席小姐？”
有人在身旁，轻声唤着她，摇了摇她的肩膀。
席安璃如梦初醒的睁开眼眸，愣了片刻，才在回潮的记忆中得到了自己身处何处的消息。
“席小姐，飞机快降落了。”摇晃她的人，是墨御城的秘书，见她醒了，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席安璃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边上墨御城的位置——他是醒着的，并且很清醒，坐的一丝不苟，手中照旧捧着一本书，不过这本书还是晨间在车上看的那本，烫金的书名全部露了出来。
席安璃还没来得及看全书名，墨御城就转过头来，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席安璃错愕间偏过了头，但还是制止不了墨御城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看样子，墨御城应该已经醒了许久，只有她一个人，昏昏沉沉的睡了许久，也不知道睡姿丢不丢人。
睡觉这等隐私的事情，暴露在墨御城面前，席安璃怎么都觉得奇怪。
墨御城的目光倒是善意的，征询道，“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我看你睡了很久？”
他到底关注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