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想说不，这样一个简易的字眼到了嘴边又吐不出了，她不会撒谎，没法违背自己的良心，只能选择沉默。
席安璃等了片刻，听不见叶清仪的回答，竟然轻轻的笑了笑，“我知道了。”
叶清仪觉得自己和席安璃的关系，可能彻底完了。
曾经有多么亲密无间，未来就会是怎样剑拔弩张的仇人，她只感到一阵悲哀，一切因为一个男人而起。
她从未想到自己会有那么头脑发热的一天。
叶清仪垂下眼睑，死死的咬住嘴唇想抑制喷薄而出的情绪，却忽然听见席安璃音色淡然的说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都有七情六欲，喜欢谁不犯法。”
她心里的压力还没彻底缓解回来，席安璃就笑眯眯的补充了一句，“就是犯贱。”
叶清仪像被一根钉子钉死在床上，脑袋里嗡嗡地，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分明察觉到身旁的女人身子滞了一下，连呼吸都久久无声，似是一具空有皮囊的木偶般。
席安璃并不习惯夜晚将窗帘拢的严严实实，她更爱零碎月光洒进的朦胧与浪漫，女人都偏爱这婉约的柔情。
借着一缕单薄的月光，席安璃亮晶晶的眸子盛着冰凉的光，悄悄侧过头，看向了叶清仪。
半张脸在明，半张脸在暗，能看见她的睫毛在月光下轻轻打颤，眉尖若蹙，好像在难过。
叶清仪是个少将委屈宣泄在外的人。
这会儿不用打开灯看的明明白白，席安璃也知道她逞强地憋着伤心，嘴唇都快要被自己咬烂了。
可倘使这样就轻而易举的原谅她，席安璃为自己感到不值。
她不是圣母，没必要用仁爱的母性普渡众生，那是上帝佛祖才做的事，轮不到她来操心。
比起爱上她挂名的男人。
席安璃更恨的，是来自于朋友的背叛。
“不好意思，我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一点，我不是在针对你，我随口那么一说。”
席安璃不咸不淡的说着，敛下了眼眸，枕在柔软的羽绒枕头上闭目养神，优雅地当着批判者。
叶清仪将嘴唇一咬再咬，咬的唇面血色褪去，才用气音回答道，“没事，我知道你不是在说我，我没放在心上，不用和我道歉。”
两个人都在揣着明白当糊涂，同床异梦也不见得是夫妻的专利，好闺蜜一样适用。
“嗯，你不当回事就好，那就把刚才那句不愉快的话给忘了吧，明天早上打算吃什么？”
席安璃又用起轻快亲昵的语气，如一艘荡漾在夜晚溪流上的小舟。
叶清仪怎么还敢再让她动手，摇了摇头，“随便吃点什么就行了，用不着特意去做，我实在是过意不去，正好今天律师事务所来了电话，说是要有新案子了，让我赶紧回去，我想，要不然明天就……”
“这怎么行？”
她屡屡试图提起离开的念头，但每每都被席安璃扼杀了萌芽，黯淡的光线中，席安璃翻过身体，笑弯弯的眉眼正好对上了叶清仪的面孔，叶清仪正着身子，不敢侧躺，唯恐与她面对面。
“本来就说好一周的，你怎么说变就变了，真是不把我当朋友……不是说已经把时间腾出来了吗？”
席安璃佯装生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有意见，还是我待客不周，不想待下去了？”
她以退为进的办法实在是有效，叶清仪在法庭上唇枪舌战的那套方法在生活里并不适用，她习惯了直来直去，对这种貌似温柔的软刀子手足无措。
“怎么会呢，我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事务所最近缺人的很，能独当一面的律师不多，看我在休息就把我拉去替补了，之前因为事务所待遇问题，辞职了好几个律师……你也是知道的。”
叶清仪一味的找着借口，语气轻轻的，踩雷一样，生怕哪个字说的重了，触到了席安璃的逆鳞。
“哦……”席安璃淡淡的说了一句，听上去不算高兴。
而后半天都没有开口，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
毕竟是五年的朋友，叶清仪猜到她是生气了，连忙转过身子，单手抚上了她小巧的肩头，“你是不是生气了，我这也是没办法。”
她轻轻拍了两下，但席安璃始终闭着眼睛不曾有回应，呼吸清浅均匀的仿佛是睡着了。
叶清仪皱了下眉头，想了一会儿，才安抚似的说道，“那不然我再留两天，但是周五一定得走了，周六就要去见委托人了……好吗？”
席安璃忽然睁开眼睛，眼球上镀着一层折射的月光，亮如星辰，她满意地勾起嘴角，娇气的轻哼了一声。
“勉强答应你吧，看在你也是身不由己的份上！”
叶清仪这才松了口气，正要缩回自己搭在席安璃肩头的手，就被席安璃伸手拢住了。
她脸上漾起了孩子般的天真与无辜，不知道是否是来自于一瞬间的幻觉。
叶清仪下意识的感到一阵浓郁的愧疚侵袭了心脏，深深的扼住不放开，面对这样的席安璃，她只为自己觊觎封卫泽的作为感到不耻，即便她心里清楚。
封卫泽与席安璃，并非真夫妻……但欺骗席安璃的感受也叫人足够煎熬。
席安璃抓紧了叶清仪的手，搁在了枕边，甜丝丝的笑了起来，“好久没有一起睡了，昨晚喝醉的不算，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再见面了，我会一直想你的。”
叶清仪轻声笑了，大约是心态放送了不少，身体也不由自主的侧了过来，面对着席安璃。
“等我有空了，就会经常来看你的，我也会想你的。”
“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她的语气笃定而恳切，让人没法去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席安璃却是微微一愣，微张的红唇在月下泛着光泽，“是吗……”
“当然了，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叶清仪将另一只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很晚了，快睡吧，晚睡可是要早衰的，我可不希望你这么漂亮的脸蛋受损。”
夜色总给人宁静的错觉，席安璃无声无息的一笑，叶清仪见她笑了，也跟着笑了笑。
“晚安。”
不知道是谁先说了晚安，第二个人默了片刻，也同样回了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