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安璃的心一下就被提了起来，但是还是不肯松口，说一句软话。
她明白自己现在态度一旦软和，接下来的事态就会以恐怖的速度，向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那种失控的滋味太难受了，她宁可忍一忍，也不能松懈。
听不见席安璃的回答，墨御城也沉默了片刻。
衣兜里的手不再亲昵的触碰，那么狭窄的空间里，两只手只是虚虚的交叠在了一起，并无半分合拢的迹象。
他松开了她的手，一抹称不上是失望或是沮丧的情绪，从心头支起了一片天。
席安璃的眼睛不自主的垂落了下来，她想，她也是人，也会失望。
失望的滋味，并不好受。
“警察局留不了封卫泽太久，况且他也和他们打过交道，预计再过一个小时，就能回来了。”
再开口的时候，墨御城的声音又淡了一分，“上次是二十五分钟，这一次是一个小时，算起来，还算延长了，是不是？”
席安璃此刻心不在焉，听不出里面下的钩子，随意的点了点头。
墨御城的眸子立刻沉了沉，一副早就知道的语气，“昨天晚上你是醒着的吧，你都听见了，就是不肯睁开眼睛看我一下？”
席安璃这才发现，刚才自己点头了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她昨晚的装睡，再次白装了。
来不及等席安璃找借口敷衍，她的脸庞就被墨御城强行托住了，大掌拢着的肌肤传来一股炙热的温度，是他的温度，很热，与这冰冷的寒天截然不同，一下便隔绝了那见鬼的冰冷。
“席安璃，你想我怎么样，你才肯多看我一眼？”
墨御城不再是微笑、淡然的样子，一扫他以往泰然自若，高高在上的距离感，将他们二人拉到了同一维度。
脸颊是灼热的温度，鼻尖能嗅到他冷冽的气息，眼睛，更是能清晰的看见他眼底跳动的隐忍。
她不瞎，她能看见他的付出。
也能看见他为她冲动的模样，稀少的，前所未有的，让人大跌眼镜的样子，她都见过了，这是她的特权，也是他剖心剖肺的忏悔。
不是用嘴巴叙述，而是用心在表达的忏悔。
席安璃不知为何鼻尖一酸，唇角轻轻抽动起来，“我什么都不要，你只是不明白而已。”
他们之间的事情，从来不是一句话就能解释的清楚的。
她也并非存心要他牺牲一切，只为了换取她的回眸，她没有那么自私，更没有那么可恶。
“那你为什么还要拒绝我，我做的不够好？”
墨御城分不清是笑是怒，眼锋凌厉，却不舍得拿来瞪席安璃，“你把冉冉送回去，只为了和封卫泽待在一起，理由是什么，你不要我，反而要封卫泽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
席安璃也不知道。
或许两年前的选择是有理由的，是基于现状不得不考虑的因素堆砌起来的，封卫泽是最好的选择。
但现在不是了。
为了冉冉，为了自己，墨御城的确是一个好归宿。
可阴差阳错，世事哪能尽如人意，即便现在没有封卫泽，她也不会答应他。
一个伤口，不是舔一舔，忘在过去就能好的，后来每每看到那道伤疤，大脑便能自发的回忆起那时的痛苦。
“我……”
席安璃哑然，眼泪却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滚热的眼泪断了线的往下掉，烫着了男人的手掌，墨御城低呵一声，目光久久的凝视着掌心成珠的泪。
“你是不是把他当封洛寒了？”
席安璃猛地抬起双眼，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他，“你一定要说这些话来刺痛我吗？”
墨御城没有挽留，被她推开，就踉跄几步，站在了远处，被冷气遮住的双眸也沾染了冰冷，仿佛万年寒潭下的黑石。
他不说话，亦是被伤到了的样子。
任由席安璃的眼泪无声的下滑，他徒劳的捏起拳头，却只能松开。
“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当你的墨御城，不要在意我，就像过去的那五年……”
席安璃费力的解释着，轻轻舞动的双手，根根手指都在极大力度的发颤。
“像过去的五年那样，对你不闻不问？”
墨御城的嘴角凝起了玩味的笑，眼神却依旧冷漠高深。
席安璃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泪打湿了围巾上的绒毛，蓝色的软毛立刻凝结成一绺绺的，如同几个小辫子。
“不可以吗？”她竭力控制住情绪，让声音听上去平静淡然。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美国？”
墨御城的眉梢狠狠的挑起，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眉下的眼眸中也粹着刀光，“这五年以来，你知道我是怎么过下去的？花了多大的代价尽力给你安逸平静，这些事情我甚至不敢吩咐梁源，一切都打着别人的幌子让你过上想要的生活，是你自己再一次闯回来的，撕破真相，挑起五年前的秘密。”
“医院，社区，教堂……你以为世上每个人都慈悲到无私？”
得知席安璃在美国的时候，一人待孕的艰辛，他花了多少功夫才掩盖她的行踪，情愿放她生路。
宁可两个人这一生，都再无交集。
等到安顿好了一切，他就放弃了探听消息，一切来自美国的消息他一概不听，撑过五年的日夜，度日如年。
所以他并不知道她生下了女儿，也不知道她早已有了自己的婚姻。
没有人敢告诉他。
这是永远不可戳破的伤口，分明谁都知道，却也只能视而不见，疼也只疼在心里。
席安璃的脸一下变得煞白。
五年中的回忆猛地涌入了脑海中……医院和蔼的医生护士，社区慈祥的太太，还有教堂温柔的修女与主教，她到了美国即便艰难，但遇上的都是好人。
这都是……他的手笔？
“你一直在骗我？”眼泪离开眼眶，落在脸庞上，一分一分的失去了原有的温度。
席安璃视线朦胧，只听见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在拼命叫嚣。
她原来才是最傻的人。
从头到尾都是。
“是你自己选择回来的，我怎么可能再放过你？”墨御城一字一句，咬字分明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