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抢金龟
学宫镇守，那是守卫学宫的镇守警戒部队，虽然战斗力也就算三等，比衙门差役皂吏稍微好点，可他们也有严格的管理规范，那个学宫附近的安全是他们镇守的职责，粮食配给都是州府衙门处理，就算国家打仗也不会调动他们，这一支部队就是养老部队，平日那些守城兵将是瞧不起这些镇守学宫的兵，同样也绝对不会让守城兵靠近学宫，这一次要守城部队过去照应，没有两位大人写信那是根本不行的。
别看唐大都督那是兵马大都督，整个南中州的兵马理论上都归他节制，可各地学宫的镇守压根不用听他的。太守潭文石笑了笑点头提笔写了一封书信说明情由，让周夫子签字就算办妥了公文。
现在几个大人就相当于在周府直接办公了，桌案上都是笔墨纸张，各自发布各种调令，秦朗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他在里面就连站着都丢人，自己无聊的到处乱看。
这周府太小了，恐怕也就按照秀才级别建设的吧，仔细一数发现还和老童生说的差不多，真的是一个九步院，九步多远？在大夏啊，每一步是叫做一大步，就是你右脚移动一步，然后左脚移动一步，再次右脚移动一步。
那么右脚和右脚之间的距离就是一大步了，大约两米左右，这周府的院子也就撑死二十米。相当于现代两栋楼中间的距离呗。
看上去是很大，可是还要扣除左右厢房，还有茅房和厨房，加上花园走道之后，这剩下也就没多大地方了啊。
看周夫子随手从花园苗圃中掐了几朵菊花，用冰糖水冲泡就权当菊花茶了，秦朗漫无目的的低着头蹲在菊花花圃边上，用小树枝拨弄着不知名的昆虫。
就听耳边有人轻声说到：“秦公子！请了！”
“嗯？？”秦朗扭头一看，连忙起身躬身行礼说到：“原来是您老人家啊，当初走的匆忙，一直事多未能登门道谢，还请谅解！”
来人正是那天腾出自己床榻给秦朗醉卧的那个周家老门房，一脸堆笑的看了看几个正在激烈商讨处置方案的大官，老门房一拉他的手说到：“请公子跟我来。”
说着话就闷头把秦朗拉扯着走到了一个房间之中，秦朗这才甩开他的手不解的问道：“老人家，这可不行啊！这是内宅，外人不能进啊。”
“进都进来了，还说啥！你自己进去看。”说完话，这老门房就把门反手关上了。这房间秦朗一进来就知道大事不好，为啥啊！
这是闺房，上面粉纱幔帐，桌案上有柏翠花瓶里面还插着新鲜的花草，那床榻之下还有一双鹅黄缎面的绣鞋。
桌案之上除了文房四宝就是一个大铜镜照的人模模糊糊若隐若现，这明显就是周大小姐的闺房啊，秦朗急忙推门要出去，这未经许可他一个大男人跑人家小姐闺房里面，门外面院子里面可是坐的都是大官，自己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了啊。
推动几下房门，发现大门已经被从外面栓上，根本推不动。其实不怪秦朗，他不知道大夏的规矩，未嫁女子的闺房一律外开，男子房间才是内开的。
这外开的房门被门房老头用铁铲插住下面，里面是开不开门的，这是防止小姐胡乱走动的配置，全大夏朝都这么干。
使劲推不开门，秦朗生了一肚子气，无可奈何的走到桌前坐下，可床榻内就传来咳嗽之声。
“坏了！”秦朗连忙猛地站起来，慌慌张张朝着床榻方向鞠躬行礼说到：“学生秦朗孟浪，情非得已，冒犯之处还请小姐见谅。”
这是人家走大小姐的房子，自己被门房带进来，就关屋子里面，这人家主人咳嗽吭声了，赶快过去道歉吧，毕竟男女有别，那里能孤男寡女独处一个屋檐的道理。
可等了半天，这周小姐也并没有开口说话，秦朗疑惑的偏着头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前把纱幔挑起来，看了一眼就惊叫道：“唉呀！你怎么这样了！”
连忙把这冰山丽人抱在怀中，把黏在额头的几缕黑发细细拉开，这才看清楚一脸病容的周颖初，脸色蜡黄带青，胸前衣服上也不少黄色粘痰。
也管不了许多，把周颖初的小手拉了过来就把脉，别看他水平有限，这基本的把脉还是从记忆中有点的，使劲扣动周小姐的嘴巴，看了看她的舌苔之后，轻轻把人放回床上。
在房间之内来回急速走了好几圈，秦朗使劲的敲打房门喝道：“放我出去！我有事要说！”
周夫子和几个大人正在说话，听那边秦朗的吼叫声传来，州御史房俊力看了一眼笑着说到：“唉呀，难道周老夫子也要抢金龟？？”
抢金龟，和钓金龟不同，所谓好的男子叫做金龟婿。这抢金龟在大夏那是说你家女儿病重了生拉硬扯找来相中的男人直接锁闺房之内的一种称呼。也就是女家强行拉郎配，主动倒贴不管不顾非要生米做成熟饭。
这种抢金龟的事情，一般发生在京城科举结束时候，那时候皇榜还没有发布，那些京城富商豪门有钱有势力的人家，但凡家里有适龄的姑娘就找人成群结队在大街围堵那些未婚的举子。
把人抢来，也不要你钱财，就直接锁在姑娘闺房之中，有身份的人家只是锁房间里面，自己姑娘是另外居住别处的。那些有钱的商贾身份不高的人家，则直接让姑娘和这个举子就一个房间睡了。
一直要到放了皇榜才行，那时候送皇榜的官员就满大街的到处乱转找人，因为谁也不晓得这个中了进士的举子现在被谁家抢走了嘛。
一旦抢来的金龟中了进士，那么全家就都跟着沾光了，这是一种超级赌博就是赌人博未来和出身。
才开始那是朝廷严令禁止的，可是民风如此，就算朝廷律法也没法子，那些被抢走的举子不是被人胁迫而是去做了新郎官，你说说这事情官府怎么判？
不管前因后果，至少生米已经熟饭，所以中进士科之后这些人一律都要娶老婆，就算你家里已经结婚也没用，平妻也是可行的。这么一来二去最后传承几十年成了京城传统，随着扩散到各地。
被州御史房俊力当面调笑自己抢金龟，周老夫子也介意，反而脸色潮红的嘿嘿一笑朝着众人拱手说到：“各位亲眼所见，秦公子和小女那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就当个见证，来日请诸位好好喝酒一番，切莫借故推辞了啊！”
州兵马大都督唐建本那是哭笑不得，拍着大腿一手扶着大刀哈哈笑道：“我说你这个老夫子，成天满嘴礼仪道德，没想到居然如此粗俗！？？比某厉害多了，老子干不来这种强买强卖的事！我唐某人服了，真的五体投地的服了！！”
“笑吧，尽管笑！小女和秦公子乃是天作之合，抢金龟也是约定成俗之事，老夫虽然迂腐可也不能免俗是吧！尔笑奈我何？”
周夫子请这堆人进自己家门，本身就是想要坑秦朗的，有这么几个大官在这里亲眼看着，你小子可是在我女儿闺房的，你想不认账？嘿嘿，老夫有一百种办法让你认命。
还真的不是周夫子处心积虑想要坑害秦朗，那是形势所迫，坊间盛传之事哪里不能入耳？门生故吏旧交好友谁来了不是问上几次？
他闺女昏迷中被书大人用针灸时候，突然口中呓语喊出秦朗的名字，那是好几个医官在场的。就连书大人都是抱头鼠窜不管不顾的遮面而逃。
你堂堂一个学宫大祭酒，北城郡提学官的亲女儿还没出嫁就口口声声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这种事情一传出来，那是真的北城郡都翻天了。
平头百姓得到消息还是迟钝的，可是但凡有点身份的家族或者有功名的学子很快就知道此事。不说多少玻璃心破碎掉了，至少他这个当爹的是一整天都把自己锁在房内。
后来还是老门房过来开解才化开心中的疙瘩，女大不中留，这秦朗和小女也就一面之缘，可也深深的烙印留下难以挥去。当爹的自然懂女儿那点心思，本身就想着找个机会点拨一下，让这小子来上门提亲就是，免得夜长梦多。
可是女儿一病不起，这病中呓语在他们眼中和醉酒吐真言没啥区别了。而且她女儿的病来的万分凶猛，连书大人连番施救都无法治好，眼看每况日下，不久于人世，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女儿呓语之词被那么多人听了去，周家颜面早就丢尽了。
这时候那里还想那么多脸面的事情，与其生闷气，不如先下手为强，这秦朗怎么看也算是一个金龟，听闻他解了朝廷边关难事，想来前程似锦而且敏而好学颇具才华，这样的钻石王老五为啥不要。
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拉秦朗进家门就做一次抢金龟罢了，本身心中就下定决心要抢金龟的事情，正好这秦朗就送上门了嘛，还有几个大人作陪做了见证，这是铁板定钉。
抢金龟怎么了，在大夏朝这抢金龟的事情可不是丢人的事，反而只会被人羡慕嫉妒恨，这么好的郎君被你家先下手抢了去，女方是非常有面子的。
这也与大夏的风气有关，大夏女子不能当抛头露面的官员，就算再有才也没法科举。要想过得好，就要嫁一个好男儿。男人就是天，那么当父母的自然要给自己姑娘找个好人家嫁了才行。
赴京赶考的举子，最差也已经是举人身份了，这功名是在的，就差考中进士一朝当官而已。就算落榜还是举人，这一旦接到家中，士农工商家庭就成了有功名的家庭，是可以直接改变家庭地位的事情。
要在平日，这些举子家里怎么会容忍你抢人婚配？人家也要门当户对才行，而能够考中举人那么家里肯定不会太差，因为真的苦寒家庭是供不起一个秀才的，更不用说供应起一个举人到京城考进士了。
就算你家再怎么穷，你是穷秀才，穷的只能吃朝廷的秀才俸禄一天一升米，自己吃饱全家不饿，这够穷了吧！
在大夏朝压根不存在这种可能性，因为秀才是恩赏五十亩田的，朝廷给你一块地，让农民耕种，收上来田亩租税是用来供养你继续读书的。
这五十亩地叫做供秀田，是未来十五年内有效的，只有你蠢的十五年都考不上举人才会剥夺掉。
有了五十亩地的供养，一个秀才怎么也有足够资本去考举人了，解决了后顾之忧，就看自己才华能力了。一旦成为举人之后，那么就彻底变天了。
举人是正儿八经的功名，等同七品八品官员，就算不考进士，也是有机会轮值到地方当官了。不但吃朝廷俸禄到死，而且赏赐五十亩供举田那是永久的赏赐，连同以前秀才时期给你家中供秀田地的农夫也一起赏赐了。
所以京城抢的金龟，各个是真的金龟，压根没有寒门子弟说话。真的没有，你就是光国家给你的那些俸禄和田亩还有仆从农夫，你说这能是寒门？？
当初有官员恳请皇帝广开恩科顾及天下寒门子弟，皇帝大笔一挥从今往后天下无寒门。也就是但凡当了举人的绝对没有寒门这个说话，最多寒门出身罢了，也就是家里以前穷罢了。
就好比秦朗上大学时候，他就算了一笔账，上个大学少说也是要十万八万的花销，就算最最贫困的家庭能出一个大学生，你也没脸哭穷，为啥？
你要是穷就别上大学，你都进去了从里面毕业了，那么你就不算穷的，有比你穷多的了，人家怎么没哭穷？所以秦朗在大学时候就对那些哭哭啼啼要奖学金救济金的同学嗤之以鼻。
哭啥穷！？穷人多了去了，怎么没见他们来大学，不是你比他们优秀，是你比他们有钱。百分之九十九的天分加了一点点机遇罢了，这是秦朗大学时候才领悟到的惨痛教训，一直以为自己是靠勤奋进入了重点大学，到了里面才发现比自己勤奋的海了去了，没有人不勤奋，只是钱多少而已。
千万不要拿鸡汤当作杜冷丁，那是自我麻痹而已。秦朗亲眼见到那些吃着救济出入酒吧歌舞厅的同学，自己口袋寒酸的连带着都嫌沉。
一个学子要读书，他的花销就不是一个普通家庭能够承受的，要是真的穷苦家庭吃饭都困难，根本没有时间精力去皓首穷经，那个笔墨纸砚更是流水一般。
特别是大夏这地方对于纸张书籍都是昂贵的奢饰品，没有国家救济存在，光学宫里面那些学子绝大多数是没法继续读书的，所以金龟还是要抢的嘛！优质资源谁不想要啊。
要不说秦朗那时候活的滋润啊，什么都是义务教育。大夏朝也有义务教育，不过那叫做官办学堂，每个州郡城府所在地会有那么一个半个意思一下。
在这里，你读书要有个老师，这请老师拜师礼就让人头疼，每年四节四礼要按时送到，你书本书籍要自己购买，笔墨纸砚那是常备工具。
别的不说，就是赴京赶考这一路吃喝拉撒，你家里就受不了了。一个书生最基本的一本书要一两银子，好多家庭全家一月收入也不过二两，那里供养的出秀才举人啊？
所以往来无白丁，出入无寒门这是自古铁律。秦朗这就是金龟中的金龟，自己不动手拿下还要等别人觊觎吗？周夫子是一点也不觉丢人，反而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几个大人见周夫子没脸没皮了，也就嘿嘿一笑了之，毕竟大夏风气如此，朝廷没法杜绝这种抢金龟的事情，也就随之任之，所谓民不告官不究，只要这个被抢金龟的男子没有因此死亡就不算事，你就是闹皇帝面前也没用。
见秦朗叫的焦急，周夫子这才迤迤然起身带着众人满面春风的走来，当前高声问道：“秦公子啊，这是何事惊叫！小女身子弱，可不要惊扰了她啊！”
说完话，还故意的给了身边的老唐一个白眼球，老唐一撇嘴瞧你乐的，抢了一个大金龟，你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