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生如今容光焕发，不仅没有丝毫疲惫之色，还化了淡妆盘起头发，看起来即典雅又亲和，所有见到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连满脸血坑的闻青也是如此。
“医生，你好，我这个……”闻青说到一半卡壳了，毕竟他这个情况怎么解释似乎都不怎么正常，“呃，脸，呃……”
“砸在工业模具上了。”杨文远面不改地撒谎，“幸好模具不深，不然就得被捅个对穿了，咱们工人苦啊。”
闻青伤口的边缘都十分整齐，还真有点像工业伤。
女医生露出惋惜的表情：“可惜了，小伙子这么帅，这伤要留疤的。”
尽管脸上火辣辣的疼——有杨文远帮助后还是这么疼——闻青还是勉强笑了下，毕竟被一位美女夸奖还是很开心的。
“你这个伤是肯定要住院的了，什么时候受伤的？”女医生打开了电脑，很是公式化地问道，“有没有发烧？”
“有的。”闻青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医生，先检查吧，我今天还要回家一趟拿东西。”
“不行，你这个感染风险太高了，我现在让你走就是对你的不负责！”女医生严肃地道，“必须立刻住院！你们是家属吧？赶紧去办住院手续交费吧。”
“是，这是我弟。”万雪生还没来得及说话，杨文远已经抢白道，“我马上去。”
女医生开好单子，杨文远拿着就出去了，他当然不会去交费，钱本来就很少了，再加上外面等待的病人不少，白天人来人往的，包括叶子都认为祭祀不太可能在这时候举行，所以他淡定地溜号去办自己的事了，等万雪生被女医生以检查的名义赶出来，早就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此时的接诊室里，闻青躺在检查床上，莫名觉得脸上的伤也好了许多，女医生和蔼可亲，医院里暖气充足，比起昨晚难受之极的三明治睡眠体验愉快多了。不知不觉间睡意降临，他本来昨晚就没睡好，眼睛一下一下地闭上，当他惊觉眼前出现一张大脸时才猛然惊醒，看清是女医生戴着口罩后才放松下来。
女医生的眼睛笑得弯弯的，轻声道：“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闻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医生你不用太在意，我不怕疼。”作为一个程序员，和妹子接触简直是史诗级难度的任务，一有机会他也不愿意放弃，总是试图找个女朋友，“大厅”的单身妹子他一个也没放过甚至考虑过谷悦，被容白好一顿骂才打消这个念头。要说这些举动也够猥琐的了，但是他做得太过“蠢”或者说太过纯良，就连糖糖都没有太在意，只当笑话说给唐星听。
此时的闻青是幸福的，美女医生细心地看护着他，脸上的伤似乎也好多了，啊，美女的手指都是如此纤细柔软，就像是软管……软管？
闻青猛然睁开眼，正好看见一只手指粗细的小蛇样东西从眼前晃过，他微一抬头，立刻发现女医生的纤纤十指都变成了面条水管状，此时，那条右手小拇指已经钻入他脸上的血坑里，他甚至能够感受到皮肤下的蠕动。
“怎么了？没事的，这个治疗很快就完成了。”女医生微笑着道，眼睛里似乎有星星，“不痛的，放心。”
放你妈的心啊！
闻青大叫一声，一拳捶在女医生的胸口，这时候他可不会有任何花痴的念头，这也是他这么努力地追妹子却还是至今单身的原因，他才不会为了陪妹子逛街而放弃英雄联盟总决赛的直播呢！
女医生的身体往后一退，随即又稳住了，闻青一看这样不行，伸手就拽向对方的脸，来之前叶子就提过了，很有可能对方的脸是弱点，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脸就好了。
这一下算是抓对了，随着口罩的落下，漂亮的脸也随之往下一落，虽然没有完全脱落但是五官都错了位，就像一张不合适的面具般，能够看见下面许多空鼓的地方。
女医生发出凄厉的尖叫，手变回正常状态，捂着脸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撞到了办公桌上。
闻青连滚带爬地跳下检查床就要往外面跑，没想到后面传来了女医生低沉的声音：“你那张脸也是换的吧？”
闻青停下了脚步，这个声音与先前女医生说话不同，更加低沉也多了几分阴冷，他回过头，看见女医生正在调整脸的位置，从眼眶到嘴角，忙着把每一分不合适的地方抹平，这令她的脸与先前有着些微不同，比如鼻子的位置就不对劲，但是，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或者太过熟悉，这种微小的变化几乎看不出来。
来这里就是为了打探情报，闻青硬着头皮道：“你也是？”
“我可是完美品，不像你。”女医生冷笑一声，“你这种失败品能不能乖点去死？你就这么走在街上，是要给主母通风报信吗？我不能再让你随便出去招摇过市！”
主母？
闻青接收到了这个关键信息，眼珠一转，道：“你凭什么污蔑我是主母的人？我觉得你才是！明明换了脸却还顶替别人的身份，你知道怎么看病吗？！你这根本就是在引人怀疑！”
女医生眉毛一竖，眼睛圆瞪，一付极度恼怒的样子：“怕什么！我现在时间还短，等时间长了我就会接收这个婊子的全部！不仅是她的脸，还有她的知识、记忆、身体，一切都是我的！”
“嗤，谁知道要多久？！”闻青不屑地道，“在此之前万一被人发现了呢？就算不是主母的人，你也可能会被当作精神病，白白浪费了一张好脸！换了张脸以为就能接收别人的人生了？你长得丑，想得倒是挺美啊！”
女医生似乎被戳中了痛处，咬牙切齿地吱唔了几句后突然拿过办公桌上的剪刀对着脸上就是一道口子，捂着半边脸大叫起来：“救命啊——杀人啊——医闹杀人啦！”
闻青哪里还会等着，推开门拔腿就跑，外面的人群都没反应过来什么事，被他顺利溜掉。医院的隔音不错，外面的人居然没听见任何声音，万雪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闻青跑得飞快，当即也悄无声息地溜了。
俩人在约好的地方碰头，闻青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加上满脸血坑极为惊悚，万雪生看了几眼就挪开视线，不自然地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女医生的脸是换掉的！”闻青捂着胸口直咳嗽，他还在发烧，跑的时候腿都在发软，“就是，她那张脸不是她的，而且换了脸后还能够逐渐接收原主的知识和记忆，他们有种说法叫完美品，就是……杨文远呢？”
“慢点慢点。”万雪生赶紧道，“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下来，慢慢说。”
当万雪生和闻青寻找着落脚点时，叶子三人正要黑暗的通道中摸索前进。通道太狭窄了，只有一人宽度稍稍多点，三人只好排成一条竖线往前，后面的人搭着前面人的肩膀，只靠最前面一人的手电筒照明，这是来路上临时买的。
“为什么隧道要挖这么长的维修通道啊？”糖糖的声音在黑暗中引起了小小的回响，反倒把她自个儿吓着了，“干嘛的？”
“这个明显已经不是正常的通道了。”叶子走在后面，轻声道，“我们有点冒失了。”
走了接近一百多米依然没有任何改变，这太不正常了。
“我跟你们说，通常来说这种排成一竖条，搭着肩膀的走路方式，其中某个人是一定会被替换的。”唐星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轻柔飘渺，配上这个环境简直恐怖之极，“而且，我敢肯定，我们进来的门已经没有了，现在只有——”他猛然转过身，手电筒从下往上照着脸，对着糖糖咧开一个笑容，“我们啦！”
“啊啊啊啊啊啊——”糖糖大叫着往后退，直接扑进了叶子怀里直哆嗦。
叶子又好气又好笑，那点儿担忧也不翼而飞了，骂道：“你闲得慌是不是？！”
“回去回去回去！”糖糖眼泪都出来了，“我不走了！”
叶子也觉得糖糖这个状态不行，这还什么事都没发生呢就一惊一咋的，真有事时怎么办？幸好现在走得还不远，于是三人就这么原路返回，结果，尽头是一堵墙，完好无损看不出弥补新盖的痕迹。
沉默跳了一小会儿舞，叶子看向唐星，唐星回看过来。
“我只是说来吓糖糖的。”唐星悻悻地道，“不过其实还算好了，因为至少这个死路还在，而不是发现怎么走也走不完。”
糖糖已经哭得涕泪横流，抱着叶子不肯撒手，唐星上去推了推墙，感觉隐隐有些震动，他琢磨着能不能打开时，叶子说道：“你以前没这么无聊的。”
“什么？”唐星问。
“没事吓糖糖。”叶子道。
唐星怔了下，像座雕像般不语片刻，露出恍然的神色：“这该算是……解放本性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影响你的那个东西也影响了我，只不过影响的方向不同，你看糖糖，以前就算害怕也绝对不会说出不去了这种话，她可是很喜欢逞强的。”
“你才逞强！你才混蛋！”糖糖已经吓到语无伦次。
叶子叹了口气，也是他太不谨慎——不，关我屁事啊，这就是没得选择的好么——这个念头出现后他也愣了，无意识伸出手扶了下墙。
“呃——”得一声猛然响起，回荡在整个通道，一片红色光芒明灭了下，很快一切又回归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