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卦的头一年，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永远不要把任何人当成傻瓜，更何况，我面前的这两个人绝对跟傻瓜不沾边，尤其是那男的。
从刚刚他和吕艺文的那一连串配合提问便能判断得出来，我被带到这里，绝对不只是因为那几张照片，也不只是因为耗子的死，或许他有着更深远的目的。
我对警察那边的动态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只知道我们到永安街有大半年了，而这么长时间里，我们一直过得顺风顺水，从来没被警察找过任何麻烦。
但是表面的平静并不意味着警察不知道永安街的情况，之所以现在没有人动我们，可能只是因为顾逸儒找的柱子现在还能擎得住天。
可就算这根柱子再怎么结实，也未必能把天一直牢牢地撑住，一旦我们不小心被抓到了把柄，被抓到了最致命的证据，那就算这根擎天柱还在，那我们也只有完蛋的命，毕竟这事还是见不得光的，擎天柱遇到了麻烦，也会选择自保。
所以我不想冒任何的风险，就当这些警察已经知道了永安街的势力格局，现在缺少的只是证据。而以此为前提，那我接下来要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不能给他们抓住任何把柄。
打定了主意，我便放下了照片，冲那沧桑男警察摇头说：“你们就别难为我了，这让我怎么猜啊？没准，他要拍的人其实不是我，可能是你。”我一边说一边冲吕艺文扬眉示意。
“那天是我到嘉林的第四天，之前我根本没到过永安街和通江街，他根本不认识我。而且，照片的焦点明显是你。你再看看这些照片，都是你站在照片中心点的位置。”吕艺文反驳说。
我听后便拿起照片又仔细看了下，确实，我在这几张照片里都是站在最中央的，也就是焦点的位置。
我挠了挠头，假装不解地说：“这……这我也说不清楚，该不会，他暗恋我？不可能不可能，应该没这个可能性吧？”
“你问我？”吕艺文笑着反问。
“不不不，我就是猜一下嘛，要不然怎么说啊？我上哪知道他为啥要偷拍我啊，我跟他也不熟。”我耸着肩膀说。
吕艺文轻点了两下头，望了眼旁边的沧桑男警察。
他也点头回应了下，接着便换了个问题冲我问道：“根据我们所了解到的情况，在2月24号晚上6点左右，你和你店里的人一起去了通江街的陈家江鱼馆。杨浩当天好像也去了，能说一下你们是去做什么吗？”
“哦，谈生意啊，更具体来说，我们是去兴师问罪的！他给我们的鱼缺斤少两的，说好的送四斤，结果他弄个加厚的包装盒来唬弄我们，而且这事他干了不只一个月了，我们肯定得过去找他问问啊！”我回答说。
“原来是鱼的事啊？没有其他的了？”沧桑男警察又问。
“其他的？也有，就是他们自己家互相赖的，反正就是自己没责任，都是其他人干的。后来我也懒得听他们废话了，就让他们自己捋清楚了，今后别拿包装唬弄事，然后我就走了。”我照实地回答，没半句假话。
“那你知道在你们走了之后，有人被刺伤了吗？”沧桑男警察再问。
“这我知道，鱼馆的大老板受伤了，都进医院，我前几天还去看过他呢。但具体是怎么回事，这我就不太清楚了，鱼馆老板也没跟我们说，估计是家务事吧。这也跟耗子有关？”我装傻地问。
沧桑男警察没有回答我，而是自顾自地继续问：“你知道陆小娟这个人吗？”
我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一愣，也快速权衡着到底该怎么回答。但留给我思考的时间太少了，我不能耽搁下去，只能凭感觉，选择实话回答说：“知道，她好像跟耗子有点关系，但具体是什么关系，我就不知道了。”
“既然你不知道她和杨浩是什么关系，那你为什么要去她家里呢？”沧桑男警察面无表情地问。
我心里一震，强忍着没有去咽那一口唾沫，同时也暗自庆幸刚刚我选择了说实话。
显然，他们已经调查过陆小娟那边了，很可能也从监控里看到了我。
那接下来我要怎么回答？
说我只是被带过去的？
那他又继续问，是什么人带我过去的，为什么我要跟过去。
最麻烦的是，他们绝对不会只问我一个人，接下来很可能会把二胖、大齐还有当天所有去过陆小娟的人都一一找去问话，到时候只要有一个人说漏了嘴……
还有小子！
我突然意识到，警察很可能在查看监控的时候也看到了小子，万一他被认出来了，那事情就更复杂、更麻烦了。
“怎么不说话了？这个问题让你很为难吗？”沧桑男警察微笑着问道。
我这才猛地回过神，也意识到自己思考的时间太长了。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撒谎了，但也不能跟他们说实话，所以干脆选择沉默地往椅背上一靠。
“看来你是不打算再回答我们的任何问题了，是吗？”沧桑男警察问。
我耸了耸肩膀，继续靠在椅背上沉默着冲他微笑。
沧桑男警察也笑着冲我点了点头，接着便收起了散在桌上的照片，合上页夹起身便往门外走。
我一看他们要走，连忙问：“我是不是也可以离开了？”
沧桑男回头看了我一眼，笑着说：“想走？那就先把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想清楚，说出来了，你就可以走了。哦，刚才忘记提了，你把道外村这个地方也顺便想想，还有那个叫魏源的渔民，你把他家的门给弄坏了。”
这最后一个问题就像一座飞来的大山，一下子把我重重压在了山下，也让我之前的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回答瞬间变成了小丑的把戏。
看着沧桑男警察和吕艺文走出了房间，并缓缓关上了门，我心里清楚地意识到，这次我可能真的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