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含瑶跟了上去，身边带着禾香。必要的时候还需要这丫头来镇一镇场面。有些话不好由她亲自说出了口。
一路向前，沿途经过数条蜿蜒曲折的走廊，看过数不尽的蓝砖红瓦。
“你这女儿住得可够远的，你确定她不是什么庶女吗？”还是没忍住想问。
莫含瑶越走越困惑，明知有一些话是宁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出来的。而莫含瑶天生不适合守住什么秘密，因而心中一旦有了什么秘密，往往总是第一个说出口的。
“……小女自幼让我给宠坏了，如今连婚姻大事也要自己作主，我一时气不过，自然罚得狠了些。”话说得在理而缺少了必要的感情，听上去也不过是在理而已。
禾香扯一扯莫含瑶，示意她不要再多话了，莫含瑶瞥一瞥禾香，冲她调皮地吐一吐舌头，却是乖乖闭上了嘴。
这家的事再该管，怎么也不该轮上她。
话多话少取决于个人意愿。有时话多了，容易变成喋喋不休；有时话少了，容易变成贵人语迟。二者皆不是很讨喜。唯一讨喜一点的，唯有掌控好话头。
虽然禾香是好意提醒她，但未免有点过分地谨言慎行了。
“这里便是小女现在所处的地方。”走了不知多少的路，地主总算停下了。
莫含瑶耐不住好奇，率先探出头去看了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一处荒草丛生的破落小院。
“你将女儿关在这里，她不自杀就怪了”纵然禾香的反应再机敏，也敌不过莫含瑶的嘴快。当她出手制止的时候，莫含瑶的话应该一早让地主听了个真真切切了吧？
果然不出禾香所料，地主的态度开始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开始探听起莫含瑶的底细了。因为一个替表兄上门提亲的表妹怎么也不该说这么多的话，更何况还说出了这么忌讳的话。
要么是她没有过良好的家教，要么是她家实在是财大气粗，因而将她养得有些口无遮拦了。
“你到底是谁？”地主狐疑不已，脸上布满了警惕。
这时正好是禾香出面好好表现一番的机会。她也不等莫含瑶暗中暗示她，直接站出来干干脆脆地介绍了一遍：“我家小姐可是莫府的千金。”
地主听得震惊且是一阵狐疑，按他的理解，莫含瑶贵为一个莫府千金，怎么可能愿意低了身段为了一个酿酒人的儿子上门说媒提亲呢？
“你乃千金之躯，如何能舍了身段为一个没名没分的人上门提亲？还带了这么些个贵重东西过来，不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地主的这番话原是想噎一噎莫含瑶的，好让她趁早知难而退，留下东西再趁早离开的。
不曾想，莫含瑶一早想出了应对，她不紧不慢地道出了其中的缘由：“那酿酒人的儿子虽是没名没分，但他已经与我签订了十年的劳动合同，我理应为他的终身大事作一作主。”
一席话竟然反过来噎住了那地主，但他也不能因此让莫含瑶再待下去。那酿酒人的儿子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他的女儿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这两人本不该交集在一起，偏偏那老天就爱一个乱点鸳鸯谱。
地主开始不断地推搡起莫含瑶。
莫含瑶见状也不死命地往里钻，而是抓过地主的一只肥得流油的手，“啪”地一下把他的手拍响了一下，地主吓了一大跳，半天也不敢睁一下眼睛。
半晌，好容易将眼睛打开了一条缝，慢慢地向手掌上看去。直至看出手掌上是一对团花银镯子，神情才算有所缓和了一点。
莫含瑶知道时机差不多了，干脆直接问道：“这下没有什么疑问了吧？”
而地主只是低垂下头，专看着手上的那一对团花银镯子，默默在心里估算它的价值。莫含瑶有点沉不住气了，怪不得他能当地主呢。
小算盘打得精精的，狐狸尾巴也藏得好好的，这么个人才不能当地主也是委屈了他。
行吧，算她一时头脑发热，竟然为了一个十年的劳动力揽下这么一个辛苦的活。自己的姻缘还没理清楚呢，倒操心起别人的姻缘了。
虽然和盘托出不是一个好办法，但眼下也顾不上许多了。
她将莫家的产业家财粗说了一遍，还道出自己最近新开的酒坊一日的大概收益量，最后再说酿酒人占有酒坊一半的收益。这么大致地一说，可把老地主给悔得肠子都要当场青了。
他当下就说：“我之前对这事可是一点不知道的，那小伙子也不自己亲口说一声，瞧我这老糊涂的。”
光是看他那懊悔不已的怪样子，莫含瑶就知道事情准能轻松就成了。
但为了进行更进一步的确认，她不得不再多一回的嘴，当下不顾禾香的阻拦，开口问他道：“这回你那女儿的亲事能不能自己作一回主了？”
牌已经摊到了底，话也说得十分通透了，老地主自然没有任何的理由再说一个不字。他当即向莫含瑶表示道：“我马上派人和布庄那边退亲。”
莫含瑶闻言点一点头，不经意地看了那小院一眼，正好撞见里面走出来一个水灵灵的姑娘，那姑娘正好也在看她，手上还绞了一块手帕，眼睛里噙满一层薄薄的泪雾。
莫含瑶忍不住对她点了一点头，那姑娘心领神会，对她也是点一点头。
事情总算是办妥了，莫含瑶也好回去向酿酒人的儿子交差了，就原路返了回去。
她许诺将东西尽数留下当作迎娶地主女儿的聘礼。但走到了门口忽而退回来拿了一只镯子。地主下意识地伸手去抢，莫含瑶偏是躲闪着不给。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点信不过你，拿一只镯子当作抵押而已。”莫含瑶自顾自说开了话，“等我看到了结果再另外派媒人上门，到时这镯子自然还是你的。”老地主尴尬不已，他没想到莫含瑶还会有她的一层防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