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愚非常惊讶, 连忙问伊修斯今天到底做了什么。
伊修斯委屈：“什么也没干啊！”
【哈哈哈我作证！伊修斯真的什么也没干！守身如玉！】
【没错！甚至连路过脱衣舞舞娘的时候都是捂着眼睛的！连眼睛都是干净的哈哈哈哈！】
【那必须的……这种副本里投怀送抱的妹子，一看就有问题，怎么可能敢碰……】
池愚跟伊修斯复盘了一遍今天的事, 也还是想不明白伊修斯到底是触发了什么条件, 怎么莫名其妙就被宣判死亡了。
“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池愚仔细端详他, “有没有受伤, 或者接触什么奇怪的东西？”
“唯一奇怪的就是那个老太婆了……”伊修斯无奈, “我已经很小心了, 也没想到一出门就会看到她……”
池愚沉吟：“难道是诅咒？”
伊修斯：“我也觉得。毕竟那个黑衣服的老太婆，一看就很邪恶。完全就是童话故事里老巫婆的形象。”
池愚让伊修斯仔细描述了一下老太婆的长相——本来是希望伊修斯能画下来的，但鉴于伊修斯不堪入目的简笔画水平……池愚觉得还是算了。
“是这种黑色兜帽吗？”池愚试着画了一副肖像画, 给伊修斯看。
“简直是一模一样。真厉害啊！”伊修斯对池愚的画技惊为天人。
池愚嘴角一抽。心想不是我厉害, 我这全靠你衬托啊。
“没错，就是你画的这样。兜帽很大，把她上半张脸都遮住了, 所以我也没看清她具体长什么样。”伊修斯叹了口气，“当时光线太暗, 她站得很远，声音也很模糊。我只能辨认出一个老太太沙哑的声音。就算让我重新听一遍, 恐怕也很难认出来。”
老太婆说完那句“你已经死了”之后，立刻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伊修斯当然马上追了出去，可是却没能找到老太婆的踪迹。
池愚把画像收好, 问：“其他人呢？”
“你说荣飞扬带来的那三个？”伊修斯撇撇嘴，“去教士宅邸找荣飞扬了。”
池愚点点头, 对于这个结果丝毫不意外。
他们这回虽然组了队，但双方都抱着“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的心态，暗中在较劲。
那是肯定不会好好合作的。
只希望荣飞扬不要像白尽夜那样, 不光隐瞒线索还故意对同伴下毒手。那就太卑劣了。
“军队规定，士兵晚上都得回军营。”伊修斯看看墙上的挂钟，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去给你打水。”
“？”池愚一愣，“打水？”
“对啊。这个时代又没有自来水，不是跟不老村一样只有井水么……”伊修斯四处张望着，似乎已经在寻找后院的方向。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池愚哭笑不得。
上个副本他是因为受到系统强加的疲劳debuff，所以才会打不动井水。
正常状态下，区区一桶井水对他来说还是不在话下的。毕竟他没那么娇弱。
他可是以捕食深海大型鱼类为生的生猛人鱼啊。
“……”伊修斯想象了一下人鱼手撕鲨鱼的场景，沉默片刻，悻悻道，“哦，行，那我回去了。”
等到伊修斯走后，池愚才发现问题。
那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洗澡的习惯！
池愚几乎把整个诊所找遍了，除了贴着一个“水蛭浴”标签的木桶以外，池愚找不到任何可以当做浴桶的东西。
而水蛭浴到底是什么……池愚拒绝去想。
无奈，池愚只好拎着一桶水来到后院。配成盐水之后，直接往身上浇。
他身上穿的衣服是棉布质地，在这个时代算是比较高档的衣服了。吸水性能不错，弄湿之后可以尽可能地保持湿润，延长身体接触海水的时间。
【人鱼视角总是有这么多惊喜！】
【啊啊啊啊上次是伊修斯，这次换做人鱼月下冲凉了吗！】
【人鱼冲凉为什么不脱衣服！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看的！】
【前面的你难道不觉得不脱衣服显得更涩了吗！衬衫长裤一沾水，半透明地紧贴在身上……斯哈斯哈，感觉比脱光了更涩好吗！】
【呜呜呜变着花样玩湿身play，我喜欢！我宣布我就在人鱼直播间住下了！】
【玩家池愚直播间人数大幅度上升！目前营养液总数：93896！请玩家再接再厉！】
池愚在月下冲凉，直播间观众虽然看得心旷神怡，然而这对池愚来说，恢复效果并不好。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池愚伸手一摸，发现自己腿上已经开始长鳞片了。
果然，只是用盐水冲洗，还远远不够。
池愚不确定自己还能撑多久。
好在双腿的行动暂时还不受限制。
今天佩斯医生给池愚带来了新的任务。据说要去某个富人家中出诊。
“……他要求使用最新鲜最有活力的水蛭。”佩斯医生强调道，“绝对不能是任何一个贫民使用过的。贵族使用的东西，必须和贫民区别开。贵族使用的水蛭，也必须是最最新鲜的。”
池愚：同时也保留了最原始的贫民腿毛风味。
【……对不起！我果然还是不行！晚上再来！】
【我也撑不住了……先撤……姐妹们我们晚上再见！】
昨天在田埂上，池愚已经见识过那些爬满水蛭的农奴小腿。这不啻于一种大剂量冲击脱敏疗法。
今天的池愚已经跟昨天大不相同！
他对水蛭已经接受度良好，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池愚对水蛭已经免疫，可是对粪便不能。
当他跟着佩斯医生走出诊所，来到大街上时，空气中那种浓重到令人窒息的屎尿臭味，还是让他差点当场吐出来。
这个时代的人是怎么在这种环境里生活下去的……
池愚捂着口鼻，突然灵光一闪，心想口罩或许能隔绝一些臭味。
他一边跟在佩斯医生身后，一边在脑海中打开系统商城。
“……？”池愚看完商品目录，不由一怔，问青铜碎片，“没有口罩？”
“是的呢。”青铜碎片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卖萌道，“小铜也觉得很奇怪，可事实就是如此呢！”
池愚一巴掌挥开那堆碍眼的碎片，眉头微微皱起，心中产生一丝疑惑。
他发现系统商城的设置很奇怪。
照理说，口罩这么基础的物资，应该不会拥有太高的物品等级。
池愚现在已经解锁了c、d、f这三个等级的物品，可翻来覆去，却找不到口罩。
所以，要么是商城里不出售口罩，要么是口罩被划分成a、b，乃至a以上的更高物品等级。
可是……为什么？
就像人类存活必须的食物——如果是饱腹剂，那在f级目录里就可以找到，而且售价低廉，任何一个参加过副本的人都可以负担得起，而且长期购买。
可如果是新鲜食材，像米饭、鸡蛋这种最基本的食材，售价都高达100pt。
不能说是买不起。只能说，想要正儿八经吃一顿真正的食物，代价实在太大。
一般人根本不会选择去吃。
医疗物资也是一样。
恢复hp的治疗药水，很早就可以在副本里买到。按照物品等级不同，恢复的hp量、恢复速度都有不同。
其他药水，比如池愚在《自然史》副本里，喂给发狂猎犬的清醒药，虽然价格昂贵，但也很早就解锁了。
可为什么，口罩这种可以量产的基础医疗物资，却买不到？
池愚隐约感觉到，这其中隐含了某种秘密。但他一时之间还没有头绪。
池愚跟在佩斯先生身后，正有些出神。忽然，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求求您！求求您不要这样！”
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还有玻璃被砸碎、家具被打烂的巨大声响。
池愚顺着声音来源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荣飞扬？”池愚眯起眼睛，在不远处还看到了那辆昨天见过的华丽马车。
既然马车都在这里，那么，站在街边的那个白袍教士，一定是荣飞扬没跑了。
只见荣飞扬趾高气昂地站在一家花店门口，正在指挥他的三个小弟们对着花店打砸毁坏。
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姑娘正在不断哀求，试图从士兵打扮的小弟们手里拯救她的花盆。
然而小弟们嘻嘻哈哈，完全不理会她的求饶，反而把花盆举得更高，任凭她拼命伸手，却怎么也够不到。
哐哐哐，花盆落地碎裂之声不绝。满地都是散落的泥土和被踩烂的花朵。
士兵们就在女人可怜的求饶声中哈哈大笑。
一旁聚集了大量的围观市民，虽然脸上有同情的神色，但看到指挥这群士兵的竟然是当地的教士，大家也就不敢出声。只好默默地看着。
池愚皱起眉，推开人群走上去：“荣飞扬，你干什么？”
“哟，是你啊。”荣飞扬打量着他，一脸“你穿得这么寒酸我都差点没认出你”的表情。
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看来是真把自己当成个大人物了。
“我在做什么，你看不懂？”荣飞扬挑眉，“当然是在销毁玫瑰啊。”
玫瑰？
池愚眯了眯眼睛，朝店里瞥了一眼。
这是家花店，店里当然有玫瑰花。
只不过此时那些娇艳火红的花朵，都被人扔到地上，狠狠踩烂。就连装着它们的花盆也没有幸免于难。全都裂成了一片片的碎瓦。
整个花店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泥土、碎玻璃，还有被踩烂的花。
“你要销毁玫瑰，完全可以买回去，在家里私底下销毁。”池愚皱眉，“没必要当街打砸，还把人店主欺负成这样吧？”
荣飞扬耸耸肩：“没办法。谁让她不让我砸她招牌。”
荣飞扬伸手一指地上那个被砸得稀巴烂的木头招牌，笑嘻嘻地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只想销毁玫瑰花吧？当然是要把所有和玫瑰有关的东西全部毁掉啊。”
原来，这家花店的招牌，也装饰了玫瑰的图案。
池愚看了一眼，就大致猜出了前因后果。
这家花店，从招牌到店里的商品，全都踩中了“玫瑰”这个关键词。
游戏通关要求是要销毁玫瑰，荣飞扬按照字面意思简单粗暴地理解，直接就来销毁玫瑰花店。
荣飞扬不光要毁掉店里所有玫瑰花，还要砸掉人家的招牌。店主肯定不会答应。
荣飞扬就仗着自己教士的身份，再加上他那帮小弟为虎作伥，故意欺负人家女店主。
这其中当然也包含了荣飞扬本人对女性的恶意。
他好像不欺负女人就不会做人似的，抓紧一切机会在女性面前展示他的暴力，甚至以欺负女性、看女性受苦为乐。
如果店主是个五大三粗的猛男，估计荣飞扬就不会这么轻易动手了。
池愚回想起进副本之前伊修斯说的那番话，拳头忍不住地握紧。
“怎么，心疼啊？”荣飞扬瞄了眼他的拳头，嘲笑道，“不是吧，nppc你都要心疼？那你也太滥好人了吧！”
【？？？人鱼是圣父？】
【不是吧不是吧，末世都这么久了，还有人玩圣父那一套？】
【虽然我也不喜欢欺负女性，但荣队说得没错。这只是npc而已。昨天伊修斯都被宣判死亡了，还不赶紧推剧情，到时候死的可就是身边活生生的队友了啊！】
池愚盯着荣飞扬，冷冷道：“面对npc你就可以不当人了？无缘无故□□，你跟强盗有什么分别？”
“跟你说不通。”荣飞扬轻蔑一笑，“你等着吧，在副本里当滥好人，到时候吃亏的就是你自己！”
说吧，荣飞扬挥一挥手，带着小弟们离开了。
教士的马车轰隆隆地离去。
围观人群也渐渐散去，只留下花店女店主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被砸烂的招牌前面。
这对她来说，也真是无妄之灾。
池愚叹了一声，正想上前帮扶一把，却见女店主恍恍惚惚地抬起头，远远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脸上表情一瞬间变得恶毒。
她苍白的嘴唇翕动一下，声音轻不可闻。
从她的口型里，勉强可以辨认出一句话。
“你们都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