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亮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他要是不答应，估计又要少零件了。
“我选好了，三哥，我去自首，我去咬苏益深，我一定把他给供出，你放我一马吧。”
“苏益深……”何新江放开了史亮，心里是有点佩服文清浅的，之前他不肯相信史亮身上的人命官司和苏益深有关系，现在听他亲口承认才不得不信——文清浅还真是料事如神，不去当侦探都可惜了。
史亮见自己没有了生命危险，转身就要跑，却被何新江叫住了。
“老子让你走了吗，既然你提起了苏益深，那你就把当年的事情给我原原本本的说一遍，要是敢撒谎，你知道后果。”
“这个……”
“咋地，不想说？”
何新江一只手伸进了裤子口袋，其实他的口袋里啥都没有，就两毛钱纸币，可这个动作已经足够起到威慑，史亮吞了一口唾沫，说道：“我说，我全都说……”
……
二十分钟后，何新江离开了夜总会后面的胡同，没敢耽搁，直接去找了文清浅。
文清浅本来已经睡下，听到敲门声便让纪笠去开门。
纪笠见外面是省城出名挂号的阎罗王何老三，不禁多了几分警惕，冷声问道：“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你来干嘛？”
“纪大夫，你这是啥眼神啊，咋跟看狗似的呢，我找文总有正事，急事。”
何新江说着就往里钻，被纪笠拦在了门外。
“有事明天说，清浅睡了。”
何新江剜了纪笠一眼，忽然扯着嗓子喊道：“文董，姓苏的犯的事儿你还想不想知道了，不想知道我可走了啊。”
夜深人静，正是休息的时候，纪笠恨不得马上捂住何新江的嘴。
何新江趁机钻了进来，在纪笠的背后哂笑道：“这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是我也跟你这么一本正经，文董也不会重用我了。”
“别嘚瑟了，说说吧。”文清浅从卧室出来，坐在了沙发上，纪笠警惕地坐在她身边，目光上下打量着何新江。
“你瞅瞅你瞅瞅，我大晚上的赶过来送信儿，你们就这么待客啊？好歹给我瓜果梨桃香茶点心地端上来啊。”
“现在又不是清明，我给你供那些玩意，早点吧？”
文清浅嘴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新江被她怼得直喘粗气，说道：“行行行，我就是贱皮子，心里压不住事儿，行了吧？”
“赶紧说吧，史亮到底愿不愿意配合？”
“依我看，他肯定是不愿意，而且，凭着他的尿性，明天肯定要带着大队人马来收拾我，文董，求保护，求罩！”
何新江一副无赖样，这是给文清浅出了个难题，她一个即将临盆的产妇，在首都人生地不熟，能让谁保护何新江？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你放心，我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那我就放心了。”何新江拿起桌上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口，然后把曾经的人命官司娓娓道来。
五年前，苏益深找到史亮，让他给自己办一件大事——只要他能办，就给他一万块钱和一辆车。
一万块对当时的史亮来说，就跟现在中五百万彩票一个感觉，更何况苏益深让他干的事情一点也不难，不过是去粤城弄死一个女人，并且伪装成意外。
在信息及其不发达的八十年代，一个从东北南下到粤城的外地人，无声无息地作案，再无声无息地逃走，就算是查起来，一没有仇家关系，二没有利益关系，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人，几乎不可能查到他身上。
于是，他大胆地应承下来，提前到达粤城，在那女人家附近蹲点守候，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他看到那女人一个人抱着孩子出了门，便尾随在后面，在经过一个两侧都是树林的地方猛地将她推了下去。
过了几天之后，他得到消息，女人死了，按照之前的约定，苏益深给了他一万块和一辆车，他本想回省城混出了样子来，却因为得罪何新江不得不换地方，他东南西北各处都去过，最后还是到了首都，靠着做红活慢慢打出了一点名声。
让史亮没想到的是，时隔几年，苏益深会再次找到他，让他去勒索文清浅，而勒索只是第一步，之后，史亮还要抓人，抢孩子，让文清浅彻底失去一切。
文清浅听完这一切，心有余悸，一方面，她为严北宁去世的妻子赶到冤枉，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发现得早还不算太亏，至少她还有反制的机会。
不过，何新江和史亮提供的信息只能证明苏益深雇凶杀人，背后的原因却还无法确定，史亮只是一个执行者，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来。
第二天一早，孙正虎偷偷上门，将一卷胶卷给了文清浅——他经过一段时间的卧底，终于见到了苏益深和史亮交接的一幕，并且冒险拍摄了下来。
“你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我光顾着紧张，啥也没听清楚，不过，我看史亮好像心情很不好，发了很大的脾气，连平时最喜欢的小姐都打了两巴掌。”
“他的心情肯定不会好，说不定今天还要有大动作。”
“纪家婶子，你看，我卧底也卧了，照片也拍了，我啥时候能不跟着他了，天天提心吊胆，怪害怕的……”
“今天，执行完最后一次任务，你就可以全身而退，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回林边父母身边，跟着你哥做点生意。”
孙正虎一听，喜出望外，文清浅将他叫到跟前，说了今天的计划。
……
正如何新江所料，他刚吃过午饭，就被一群人堵在了饭店门口，几个力气大的将他拖进了一辆面包车，带到了一个秘密仓库。
这一次，史亮是来找回面子的。
“何老三，昨天我没准备，被你三言两语给唬住了，回去我打听了一下，你在省城早就是个光杆司令了，你手下一个人都没有，上坟烧报纸，你糊弄鬼呢！”
何新江淡定地看着史亮，微微一笑道：“我昨天让你选的两条路，你考虑好了没有，是想死刑呢，还是无期？”
“我特么什么都不想！”史亮对左右使了个眼色，说道：“几年前就是这小子剁了我一根手指头喂狗，今天，我要以牙还牙，给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