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浅耐心地等曹大鲲哭完了，才又一次问了那个问题。
“我建议你变更法人，你到底变更了没有，这可是很重要的问题，关系到是你去坐牢，还是陈鲁生去坐牢。”
曹大鲲一愣，随即变得更加紧张，结结巴巴地说道：“坐，坐，坐牢？咋地，这事儿还得坐牢？”
文清浅没有回答，曹大鲲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从吧台后面绕过来，拉住了文清浅，说道：“清浅妹子，到底咋回事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到底是谁在给我使绊子，为啥还得坐牢？”
文清浅拍了拍曹大鲲的肩膀，说道：“别着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曹大鲲赶紧说道：“哎呀，你让我做的事儿，我什么时候耽误过？你和我说了以后我马上就变成我舅舅了，他也挺愿意当这个法人的。”
“那就好。”文清浅的嘴角微微上扬——要是这事儿只坑了傻乎乎的曹大鲲，那也没什么意思，只有让陈鲁生吃苦头，她才真的解气。
“啥叫那就好……妹子，这事儿不会是和你有关系吧？你说了不再坑我的……”
曹大鲲始终不愿意放开文清浅，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祈求，他不想听到文清浅的答案，因为他害怕自己又一次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文清浅后退一步，郑重地看着曹大鲲的眼睛，说道：“曹大鲲，你听好了，这次举报是我做的。”
“什么？”曹大鲲没想到文清浅真的承认了，他的表情不知道是愤怒还是伤心，亦或者，是又愤怒又伤心——他一次一次地信任文清浅，可文清浅却一次一次毫不手软地让他的努力付诸东流。
“文清浅……为啥，你为啥啊……”曹大鲲哀嚎一声，蹲在地上又哭了起来。
文清浅轻叹一声，说道：“你要是是个老爷们，就站直了，听我把话说完。”
曹大鲲哼哧了两声，终于勉强站了起来，身体斜靠在吧台上，抽抽搭搭地。
“我说过，我这次不是坑你，而是在救你，从一开始你选择这条路就是错的，我劝过你，可你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只有你真的赔光了钱，才能意识到自己有多蠢，我只是在帮你及时止损，不然，等你真的不可回头的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曹大鲲梗着脖子，说道：“我不想听你这些冠冕堂皇的道理，我只知道，这事儿赚钱，这事儿群众都需要，我没有什么对不起群众地方，你要是不举报……”
“我要是不举报，你能多蹦跶两年，可等到之后被查的时候，仍然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不过是把你做梦的时间拉长了而已。”
“我不信！”
曹大鲲一跺脚，又是一副想哭的样子。
“你可以不信，好在你还挺听话的，不然警方再次上门的时候，可就不是罚款和停业整顿这么简单了。”
“你……你啥意思……”
文清浅没有回答曹大鲲，将一个字条放在了曹大鲲的手里，然后转身离开了有鱼夜总会，
文清浅走远之后，曹大鲲默默打开了字条，见上面写着一句话：水落石出之后，这家夜总会还会是你的，弃车保帅，方为上策。
曹大鲲没有完全看懂这个字条，却又像是被下了魔咒似的，总是忍不住想要信任文清浅。
……
暴风雨比曹大鲲预想的更早了一些。
铺天盖地的负面报道让有鱼夜总会无人光顾，他不但要负担房租水电等开销，还要给所有员工按时发工资，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当初出租车公司要倒闭的时候，就像是吃鱼卡了鱼刺，他尝试一切办法想让这种刺痛的感觉消失，可就是做不到，因此，他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是绝望的。
烈日当空，夏日炎炎，曹大鲲的心却像是泡在凉水里，倒是省了不少藿香正气水。
而生意冷清并不是文清浅送给他的最后一击，她的目的不是让他赚不到钱，而是要让这个肮脏的行业直接在省城消失。
警方接到举报，他这里不仅容留嫖娼，而且有几个“服务员”根本就是不情愿的，存在逼良为娼的情况，并且，非法走私洋酒，非法雇佣未成年人做服务生，非法倒卖烟草，播放违禁录像带，还涉嫌容留赌博……
一桩桩一件件，随便拎出来两条，那都是监狱里看花开花落的节奏。
当冰凉的手铐拷在他粗壮的手腕上，他忽然就明白了——文清浅为什么要让他变更法人。
“同志，我，我，我是个打工的，我不是老板，我们老板叫陈鲁生！”曹大鲲撕心裂肺地喊出了这一声，然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通透了，卡在嗓子里的鱼刺瞬间就没了，他找到了保命的方法——文清浅果然是在救他。
而后，他也终于明白了文清浅留给他的那张字条的意思——弃车保帅，方为上策，他是帅，而陈鲁生就是那个用来挡刀子的车。
当然，在出卖陈鲁生之前，他也有过良心上的斗争，可斗争来斗争去，他还是选择了——卖。主要原因是，陈鲁生之前在马丽华怀孕的时候对他的抛弃和打压，亲情的小船说翻就翻，后面即便陈鲁生再怎么找补，可他内心的创伤是无法修复的。
更何况，陈鲁生在引进这些业务的时候，可是拍了板的，如果没有他撑腰，自己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毫无顾忌。
曹大鲲抱着这样的心情，在派出所里把一切脏水都泼在了陈鲁生的身上，自己倒像是个受害者，很快，陈鲁生就被传唤并且拘留。
因为他是法人代表，曹大鲲只说自己是拿工资的打工仔，罪责自然是轻的，而陈鲁生就算是长了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了。
又过了几天，文清浅从乔钧言那里得到消息——陈鲁生被提起公诉，这次是不可能逃得过了，少则三年五年，多则十年八年，当然，他现在的实力，想找个有能力的律师都很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