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总，你别乱动啊！”杜辰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配合的拍摄对象，现在的胶卷是很贵的，照相机也价值不菲，每一次快门儿都是一次损耗，所以他心疼。
“杜辰，不用那么死板，我们自己摆pose，你就看着好的时候摁快门就行了。”
“剖撕？啥是剖撕啊？文总，我这一套婚纱照都是有章法的，一共是十张，有站着的，有坐着的，还有你站前面他从后面抱着你的……这我都设计好了……”
“我们要拍传统的，也要拍时尚的新奇的，各种风格都要有，才能让各种性格的客户都有选择，如果拍摄出来的照片都千篇一律，这买卖也干不长啊。”
杜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那行吧，就听你的。”
接下来的拍摄，文清浅和纪笠渐渐放松下来，有文清浅的活泼带动，纪笠也不那么死板了，有靠在一起的，有坐在地上的，有比爱心的，还有文清浅拉着他的领带要强吻的……
纪笠感觉，所谓的婚纱照，就是文清浅的大型胡闹现场——不过，看她笑得似骄阳，这就足够了。
“我看差不多了，现在天气还有点冷，等到天气暖了，你们可以出一些外景的拍摄服务，儿童公园、春水湖、北山，都是不错的取景地。”
文清浅随口一说，杜辰瞬间瞪大了眼睛——这还是他头一次听说婚纱照要去外面拍。
文清浅知道拍外景拍摄对他来说还太超前了点，便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事以后我再跟你说，辛苦了，期待你的成片哦。”
“放心，我给你们加急，明天就能出来，不过放大还要慢一点。”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
文清浅说完这句，就冲进了更衣室——她终于可以把“刷”在身上的超紧身婚纱脱下来了，她在试衣间里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要绝食！减肥！再也不吃了！”
“好不容易把你养胖一点，你就这么浪费粮食？”纪笠忽然进了更衣室，把文清浅拥入了怀中。
“难道你不觉得瘦一点更好看吗？”文清浅的审美是新时代的，对自己身材的要求也很苛刻，可这个年代胖子很少，大家反而觉得丰满一点是生活好的体现。
纪笠摇了摇头，捏着她有些婴儿肥的脸，说道：“你再瘦一点，某些地方不就更没手感了……”
纪笠又开车，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温柔，他抬起了文清浅的下巴，渐渐靠近，这时，纪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文清浅就知道，这个时候不打断，就不是纪珍了。
“咋还不出来呢，中午你大姐夫请客，供销社买牛肉，回家吃牛肉面去！”
两人赶紧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纪笠第一时间就要求洗脸，洗了无数遍，终于看不出来脸上化妆的痕迹了，四个人一起去了供销社买了牛肉回了家。
匆匆吃过午饭，纪笠就赶去医院上班了，而纪珍像是开了的话匣子一样，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跟王翠霞说着他们拍婚纱照的事情。
“妈，你都不知道，唉呀，那婚纱一穿上，清浅那个小腰啊，感觉两只手就能掐过来！是真带劲呢！”
王翠霞却不为所动，儿媳妇对她来说，身材甚至长相咋样都没有啥大区别。
“哼，我看，就是因为太瘦了，所以才不好生养，好不容易怀上一次又掉了，那么细的腰有啥用？我要的是个圆滚滚大肚子。”
文清浅真是多一句都不想听，准备走，却听纪珍又说道：“俺们纪笠也是好看啊，平时穿白大褂，我就觉得他打眼儿，整个医院就数他，啧啧，人家穿上西装更厉害了，整个就是一个大明星啊，你看没看上海滩？就跟里头那许文强一样一样的！”
“那是，我大儿子长得像我，不带差事的。”
文清浅差点没把刚才吃进去的牛肉面再吐出来——纪笠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像王翠霞，感觉就跟抱养的似的，倒是很像已经过世的公公，又高又瘦，面容棱角分明。
这时，一直没吱声的郭玉娟弱弱地问道：“嫂子，你们拍这套婚纱照多少钱呀？”
“具体的定价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是老百姓能承受的价格范围，我估计啊，五十块钱左右一套吧。”
“那倒是不贵，你们对这个拍照的人有啥要求没有？”
“拍照的人是我们的客户，对客户能有啥要求啊？高矮胖瘦都无所谓，穿不进去婚纱我们还准备了别的衣服呢。”
郭玉娟似乎更来了兴致，说道：“那……那你说我跟纪盛……”
郭玉娟的话还没说完，王翠霞就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撇着嘴说道：“我还当你是在打听啥呢，你和纪盛也要去拍婚纱照啊？结婚多少年了，不嫌害臊吗？孩子都多大了！别学你大哥和你大嫂，他俩是没孩子，闲的！”
王翠霞几句话得罪了好几个人，文清浅懒得理她，拉着郭玉娟走出了东厢房，说道：“你想补拍婚纱照，我支持，这个钱我给你们出。”
“不用，我们的那个便民服务部也挣了不少钱呢，拍个婚纱照小意思。”
文清浅对郭玉娟有些刮目相看，之前郭玉娟一心只想搜刮王翠霞的棺材本，从来都是个铁公鸡，没想到赚钱之后越发大方起来。
“那行，你俩商量好了时间，就直接去照相馆预约就行了，最近生意有点火，提前点。”
“八字还没一撇呢，也就我自己有这个想法，我还没问纪盛呢，我估计他也不能同意……”
郭玉娟看起来有些失落——哪个女人不想穿婚纱，哪个女人不想跟自己的老公拍一套像样的婚纱照呢？郭玉娟的渴望也从侧面印证了市场需求，像她这样的平凡人，都有着一个婚纱梦，而这个梦越是被压制，想实现的心情就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