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奇终于决定好了离婚时间,他还特地换了个手机号给我发来时间地点。
我嗤笑一声,中午回家翻找起结婚证等证件。
说起来,我和古奇的结合实在草率,连婚礼都为了体谅他困窘的经济状况而没有风光大办。
也不知道当初究竟是荷尔蒙的萌动催使我瞎了眼,还是多巴胺的分泌令得我被错误的身体信号控制,总之现在想起古奇,脑中总是他那副滑稽可笑的嘴脸。
翻箱倒柜之下,家里被搞得乱七八糟。我竟从来不知道,我把古奇抛得那么远,埋得如此深。
终于找到了!
红色的小本出现在我面前。
我弯着嘴角把它从床底拿出来,轻轻吹掉了上面的灰。
我想起来了,我为什么会把结婚证放在这儿。
最初最初,这个红色小本是被郑而重之地安置在我上锁的小抽屉里的。
抽屉里有七零八碎的小玩意。
有我幼儿园爱玩的拨浪鼓,人生中的第一副耳钉,同学录和记录了两个电话号的纸,都是美好而珍贵的回忆。
它们挤在一起,像个大家族。
我把结婚证放进去的时候,还天真地嘱托过这些“老人”,你们都是陪伴我好久的老物件,可不能欺负红本本这个新人哦。
后来这些老物件果然没欺负它,而是被这一纸空文给破坏了个彻彻底底。
古奇刚开始追我的时候,他让花店店员当众给我送花,当时我自然十分感动。
日久天长的积累下我终于被他打动。
于是有一天,我终于同意他送我回家,还请他上楼坐坐。
我向他介绍我的童年,取出拨浪鼓,却被他嘲笑,令我扔掉它。
“这个”,他把拨浪鼓摇两下,“咚咚咚”,“多幼稚啊!”
后来正式确定关系,他邀请我去吃大餐。
我戴上这副耳钉,他却挡在餐厅门口,皱着眉执意要我把它扔掉。
说这幅耳钉太实在太寒酸,他要送我一副新的。
再后来我与他订婚,商量宴请的宾客时,他坚决反对我邀请同学录上的好友前来做客,批判这是过时的东西,应该烧掉。
最后是这张纸。它上面的号码一个是文雅的私人电话,一个是妈妈的。
这个他是特别讨厌,还曾背着我偷偷涂改。
但可笑的是,这些童年、少年、青年和逐渐成熟成为有责任担当的女人的经历,我一分也没丢掉,最终被我丢掉的竟然是他。
当他由于房产、珠宝、钱财与我决裂时,我就把结婚证愤怒地扔到菜板下。
那段时间我尤爱做肉馅抄手,“咚咚咚”,每一次剁馅都带着对他的彻骨恨意,吃饺子时,仿佛在咬牙切齿地吃他身上的肉。
而当他又做出种种愈发恶劣的事情,在他带着情妇去我妈妈的病房耀武扬威后,我就把这张证书丢进了床底。
他后来又对我是威胁又利诱,我心中对他的激烈情绪却慢慢平复,只把他当做一个素有仇怨的陌生人。
而现在,春去秋来,这张薄薄的证书居然还安安静静地躺在这儿,丝毫没有损毁的迹象。
我笑了笑。事实上,如果忽略掉他的居心叵测和过分行为,对我而言,那应该也算段快乐时光。
当我和妈妈两个人住在一起时,我的家庭水平大概是小康水准,不愁吃喝,但也由于父亲的出轨而对婚姻感到没什么盼头。
古奇出现时,我正和父亲对抗。想不到那个男人在外边已经有了对知冷知热的母女。
而古奇,对于当时年少无知的我来说,就像温暖的救赎。
和父亲抗衡的那段时间,我常常因为落于下风而脾气暴躁。
他却从来都抱着温柔体贴的态度安慰我。
我十分感动,接受了他的出谋划策,从那个男人那里拿到了不少金钱,也为妈妈争取到一栋房屋。
只不过,我未曾料到,他的狼子野心在那时就昭然若揭。
他哄骗我们把房产转移到他名下,还婚内出轨包养了凌蓉。如今想起来十分可笑。
不过往好处想想,毕竟那段时间有人伺候自个儿和充当免费劳力,从他做牛做马的态度来看,其实也不是很亏。
摩挲着这张结婚证上我与他满足的笑脸,我猜测,或许他当时真的爱过我吧。
可惜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他会出轨还侵吞我家的家产。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臂上的灰。真没想到床底能这么藏污纳垢。
我决定办完离婚证回来彻底打扫一番。
看看表,十一点二十。
我犹豫一下,换上抽屉里的耳钉,决定提早出门。
和文雅通话后,她告诉我她今天正好有时间,方便陪同我前去。
她最近在某个公司找到份文员工作,虽然工资不是很高,但胜在轻松。
她希望趁此时间把自己的感情生活好好理理,她需要好好收拾自己的心情。
过两天她才去上班。她表示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陪我去走走散散心。
我知道她是担心我又被古奇欺负,又照顾我的自尊心不肯明说,心下有些感动和安慰。
我与她闲聊起来,为着她的找到新工作和待我的心意,面上显示出几分欢喜的颜色,我真切希望她能过得平安顺遂。
路上,她倒是比我更像是要与古奇离婚的那个人,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她却一直为我打抱不平,话里话外一直对他含沙射影,真像鼓起肚子的河豚。
我们到了民政局,却发现古奇竟然早已等在那儿。
看到我们到来,古奇急切地迎上来,一言不发,拖着我就往里边走。
文雅看起来明显不高兴,正欲对古奇发作,我却抓住她的胳膊制止了她:“嘘——别闹,离完婚我就解脱了。”
这句话明显很管用,尽管文雅还是气鼓鼓的,却松开紧紧握住古奇的手。
我哑然失笑,熟门熟路地带着古奇去办理了离婚手续。
“离婚愉快”,我笑着对古奇伸出手。
古奇却并不搭理我这个动作,只盯着我的眼睛嘱托我记得让凌霄给他升职加薪。
我不置可否,笑笑走了出去。
发现了文雅在民政局门口吃着冰淇淋。她分给我一支,我轻松地笑着接过。
“温凉?”,熟悉的冷漠声音从我背后穿来,“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