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终端的手微微颤抖，若琳面无表情地盯着法泽。
“呃……”大眼瞪眯缝眼良久，法泽率先败下阵来，“话说天庭办事效率低得过分了啊，我申请了那么多次……”
“七十三次。”若琳纠正道。
“我申请了七十三次才获得战斗许可，真要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法泽双手一摊，“我倒是不在意。”
“这是我第三次向你解释圣矛局的构成，希望你能记住最起码的几个常识。”若琳长出一口气，伸手划过终端半透明的屏幕，一根古朴长矛的三维投影浮现在空气中，矛头和矛柄之间系有长长的红色飘带，“首先要明确一点，圣矛局和神矛局的区别。”
“这个我知道。”法泽小鸡啄米式点头，“神矛局是用来伪装的，由张局座创办，手下有个万众侠来着。之前的计划生育让他不高兴很长时间，郁闷得整天和自己打麻将。”
“他的能力应该不至于弱到只能分出四个人的程度……”若琳一愣，耳边的发丝垂落，在眼前荡啊荡，有点呆萌。
万众侠号称一人成军，能力是分身，同时还能团结普通人的力量。
“他同时打十万桌。”法泽笑道，“拿自己当牌。”
“……”若琳手指点在青铜长矛投影上，“圣矛局由三个分部组成，分别是象征矛头的天庭……”
矛头浮现方正的铭文，延伸的流光在空气中交织成祥云缭绕的宫殿。
“象征矛柄的地府……”
矛柄有漆黑的纹路蔓延，生长而出在空气中勾勒出阴森的地宫。
“以及连接天庭和地府的……人间。”
红色飘带有火燃起，散发的光芒凝聚成繁华的城市。
若琳挥手，三个景象环绕长矛徐徐转动，“最早圣矛局以天庭为主，地府为辅。但大灾变之后，天庭崩碎，地府倒塌，人间扛起了守护世界的重任，现在的天庭和地府……你在睡觉？”
“没有！”法泽立刻回答。
若琳双眼微眯，“我听见你打呼噜了。”
“不可能，我睡觉从来不打呼噜。”
“我知道。”若琳语气不善，“所以你刚才确实在睡觉。”
“呃……你是不是饿的慌？”法泽假装无事发生过。
“……”若琳抿着嘴唇不说话，大眼睛平静地盯着法泽。
法泽铁骨铮铮好男儿，能在一个女人的凝视下认怂吗？
能。
“……对不起，请原谅我。”
“总而言之，现在的天庭并不是你理解中的圣矛局机关或者团体组织一类的存在，命令和法宝的下达不是由人来完成的。”若琳眨了一下眼睛，嘴角隐蔽地上扬了一瞬，继续道，“你的许可审批都是由女娲进行的，而女娲处理信息的速度不用我多说。至于许可那么晚，你应该看看你的申请记录。”
手指一滑，新的投影出现在空气中，“第一次是下飞机，第二次是过安检，坐出租车、吃饭、睡觉，还有……去洗手间。”若琳面无表情，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却清晰地传达出她内心的不解。
“我忘记带纸了。”法泽解释道。
“洗手间里没有吗？”
“用光了。”
若琳扶额，“隔壁也没有？”
“隔壁那哥们蹲一个半小时了。”
“等等……”若琳缓了一下，“没纸你就要申请战斗？”
法泽理所当然道，“打穿隔板看看另一边有没有。”
“女娲是不会因为这种原因批准的！”若琳的头发有立起来的趋势，捏着终端的手指节泛白，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不对，那你最后是怎么办的？”
“我想了一下，”法泽面露神圣，端详自己的手，“突然发现纸并不是必需品——我去的是洗手间。”
若琳嘴唇蠕动，无比后悔之前的好奇，“……美军基地又作何解释？”
“我可是只身深入万恶的资本主义敌营，当然要谨慎。”
“铁拐附加的被动——芸芸众生能够让你在非主动暴露的情况下尽可能降低你的存在感，你的潜入没有危险。”若琳认真道，“包括在遇到十戒帮之后的数次申请，都证明了一件事：你的自毁倾向越来越严重了。”
镜片后平静的目光动摇了，像是湖面荡起层层涟漪，若琳看着法泽的笑脸，面前的人看起来改变了很多。
他不会再无理由地攻击身边的人，不会再发了疯似地撕咬自己的身体，不会再对人胡言乱语……
可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改变。
“为什么？”
“别这样，若琳。”法泽轻声道，“完成你的工作，写一个简单的报告，不要问太多。”
他睁开双眼，漆黑的双眸没有半点光彩，深邃的黑暗令人心生绝望，“别和我扯上太多的关系，别和我有太多的接触。任何和我接触的人都没有好下场。那些人都知道，所以我才成了圣矛局唯一的特派员——要祸害就去祸害其他人，他们都是这么想的，你知道的。”
虚假的笑容消失了，法泽脸色平静，“你也不想变成你老师那样吧？”
瞳孔缩小，若琳瞪大了眼睛，老师疯狂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一直以来的研究和学习都是彻头彻尾的胡闹，人类的就是农场里可怜的肉鸡！”
“科技发展到今天我们对世界仍然一无所知，唯一的存在在折角中观察我们的过去和未来，就像是翻阅一本愚蠢的小人书！”
“唯有……唯有投入它的怀抱，在它的存在中才能真正撕开迷雾……”
“我疯了？！不不不，我只是刚刚清醒。”
……
刹那间所有的回忆，在法泽漆黑双眸的注视下，像无数匹从很远很远的黑洞深处跑来的快马，把若琳狠狠的蹂躏在乱蹄之下。
黑暗中无数的快刀和利刃在火焰四射的脑海里上下飞舞痛苦地切割着她逐渐回复的记忆，老师狰狞的面孔，角落翻滚的怪异烟雾和其中扭曲的肢体，还有挡在身前狼狈的身躯和温暖的掌心……
“我……”若琳缓缓开口，声音沙哑，“我不会放弃的。”
再不多说，若琳转身用终端打开通道，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圆球中的法泽，他抚摸着面前的圆球内壁，眯起眼睛，嘴角上扬。
“真是一个不错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