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莫项也是孩子气性,沈浩然看了他只觉得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人之将离,先前种种也不必再记于心上。
昨日种种,皆成今我。
沈浩然心中有感,喃喃道。
莫项偏头,“沈少爷你说什么呢?”
沈浩然摆手,“没事,走吧。”
“好!”
淮城山不比其他的山,此山地势险要,乱草杂花多半有毒,奇险逶迤,须要穿过丛丛险路才能抵达上面。
莫项爬了一半,就受不了了,心想为何要给自己揽这个破事,可是不爬面子上又挂不住,想了想还是继续,断不能让沈浩然抢了自己风头。
话分两处,沈浩然走偏道,选这一路其实也是存了私心的,偏道虽然距离上面远了些,但终究比正道平坦,路途通畅,走起路来毫不费力。
晌午,日头毒辣,沈浩然终于爬上山顶,林子近在眼前,不觉往山下看时,竟也有感。
天下之大,山下物什尽在眼底,一览无遗,雄踞于天下,旷世男儿终生所求。
“砰——”
沈浩然还没有来得及多加感叹,一道枪弹射在他一旁的矮树上,矮树枝叶瞬间被震断。
“什么人来这里?”林子里忽然幽幽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沈浩然早就听说画馆馆长脾气不好,想来是自己突然过来打扰了主人清静,自己理亏应当赔礼。
“我是沈浩然,是沈家的二少爷,我打扰了你,想着赔罪。”
“赔罪?呵……”
“过来吧。”
沈浩然慢慢靠近。
“你方才说自己是沈浩然?”
画馆古朴,旁有几株花草,形异却美不胜收,想来必是毒物,沈浩然立马缩回手,“是,我就是沈浩然。”
不知是沈浩然听错了还是怎么着,他总觉得自己方才听馆长笑了一声,难不成是他的名字好笑?
还没等他想明白,门就开了,一抹香气迎面而来,随之而来的是那人的声音,“进来吧。”
沈浩然考虑了几秒钟,提步走了进去,刚进去这门就自动关上了,屋子里墨香与竹香交杂,甚是好闻。
“过来。”
一旁忽然传来那个人声音,沈浩然只觉得声音熟悉,却也没有多想,转过身去,看向屏风,那人应该在屏风后面无疑了。
沈浩然停在屏风前,“你是馆长?”
“是啊,来我画馆应该是想要求我作画吧。”
“这……”
“三千块钱带着了?”
沈浩然面露难色,可又不能把自己和莫项的赌约说出来,这一说指不定这馆长认为他们在拿他作笑,指不定又会惹恼他,想了想,说道:“我是来赊账的。”
“赊账?”屏风后的人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这家伙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着实可爱。
“是,我身无分文。”
馆长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不要你的钱了。”
“真的?”
“嗯,我要你的人,以后你就在我画馆做个打杂的吧。”
“……”沈浩然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屏风后的人再也忍不住,轰然笑了起来,一抹白衣从屏风后走出。
沈浩然一惊,随即立马说道:“大哥?!”
萧屿皱眉,“你怎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沈浩然面色微红,“刚刚只是觉得熟悉,只是没深想,原来大名鼎鼎的馆长就是大哥你。”
“是我伪装太好了。”萧屿笑道。
萧屿不再打趣他,像是忽然想起似的,“对了,刚刚也来了一个人,说是和人打赌,谁先来这画馆谁就赢了,我帮你把他打晕了,在屏风后面呢,等他醒过来我就说是你先来的,让你赢,好不好?”
沈浩然猛然抬头去看萧屿,只见眼底清澈涟涟,笑意浅浅,好看至极,低了下眉,“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也会做这种不入流的事?”萧屿问。
沈浩然连忙摇头,“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萧屿坐到坐位上,看向沈浩然,见他眉宇紧皱,面有疲色,遂问,“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你在发愁什么?”
沈浩然眼中十分落寞,见了萧屿更显几分,“爸开始动手了,十九没有了。”
萧屿大为惊讶,立马攥拳,“这么快就下手了?”
沈浩然皱眉,“你知道……”
“你是我的人,自然会多注意些,你身旁的祸患我也都一一除掉了。”萧屿说这话的时候,眼色沉沉不见底,沈浩然是,“大哥,毕竟……”
“我知道。”萧屿拍着他肩膀说道:“虎毒不食子,如果他不碰你我两个人,我就不会走上那条路。”
“好了,这些客套话以后也不要说了,我听说你明天就要启程去樾州了?”
“嗯。”
“我陪你一同前去,要不我这装病的谎言就要被人拆穿了。”萧屿转过身去,背影落寞。
“大哥,你还是留在这里吧,而且我有人想要你照顾。”沈浩然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唐糖,他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那个丫头当真就不会想他吗?
萧屿转过身来的时候,嘴角已经挂上了笑,“哦?弟弟是有心上人了?其实你不必挂心我,这么多年,心结早就解了,如今画馆名声已出,也该下山了。”
沈浩然眸中闪过光亮,“大哥是说要开始了吗?”
萧屿点头,“嗯。”
沈浩然刚想说话,屏风后就传来一声哀呼,莫项叫喊着,“哎呦,可疼死我了……”
萧屿沈浩然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便同时往屏风后走去
莫项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一见萧屿,心里胆颤异常,立马往后缩了一下。
沈浩然与萧屿相视而笑,随后弯下身子,手拍了一下莫项的肩膀,“莫少爷,受累了。”
莫项不做声,观察着萧屿与沈浩然的一举一动,脑后还有些痛,摇摇脑袋,“我怎么在这里?”
沈浩然挑眉,自动退到萧屿背后,脸上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今天是你和沈浩然的赌约,你输他赢,可还记得?”萧屿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八道。
莫项一脸憨相,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无措。
沈浩然实在是没有忍住,哈哈大笑,“大哥,你还是放他下山吧。”
萧屿弯腰扯开莫项身上的绳子,说,“下山去吧。”
莫项站起身来,看着沈浩然,“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浩然笑笑,“贵人多忘事,如今你就是我的贵人了,要不是你……”
我也遇不见我大哥。
萧屿笑得开怀,上前揽过莫项的肩膀,“回去告诉你舅舅,羊毛出在羊身上,万事都要留个底。”
莫项痴愣愣地点头,随后便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