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并不是我在做饭。”
“爸，你再稍等一会儿，菜马上就上来了！”方斯年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李大金脸上顿时现出几分失望，忍不住数落李彩虹：“闺女啊！你怎么给人家当媳妇儿的，怎么能让女婿在厨房做饭呢？我昨天晚上才刚吃了你做的饭，这会儿你可别告诉我，你不会做饭！”
“怎么？等我怀孕不方便的时候，爸你打算给我找保姆？还是，到时候您想亲自给我做饭吃？”
“怀了孕怎么就不能做饭了，当年你妈怀你都八个月大的肚子了，不也还是在厨房做饭吗？都是生孩子，就你金贵？”李大金这话让李彩虹直接翻了个白眼，转向另外一边不搭理他了。
这还是亲爸呢，杀伤力可比公婆这样说可大多了。
“你这孩子，说你两句怎么还不理人呢？”
“因为你没资格说我！大家都是人，别人都能工作，靠劳动生存，就你金贵？年少靠父母养没人说你，结婚之后靠媳妇儿养，算个什么男子汉？现在还没老掉牙，就想要我养你，你又算个什么父亲？”李彩虹几句话就让李大金下不来台了。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问：“我心疼女婿不行吗？”
“得了，有我心疼就行了，你要是真的心疼他，就好好工作赚钱，也不用给家里添置点儿什么，平常能给家里带点儿水果大肉什么的，就不错了。”李彩虹看着李大金这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就觉得无奈。
不过，自己一强势起来，能让他认怂，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我今天忙活了一天，甚至都忘了问工资多少了……”说着，李大金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一副很累的样子。
“没事儿，爷爷知道的，如果你半途而废的话，你的工资就会交到我手上。”李彩虹这话一出，李大金就受不了了，开口：“这个工作我才做一天，我怎么知道它适不适合我？万一我干着干着觉得不行，你还要拿走我的辛苦费？哪有这种道理？”
“你前面不还心疼你的女婿吗？我们俩都在攒钱，希望能给将来的孩子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你难道想连将来有了外孙或者外孙女，都要被他看不起吗？”
“我……”李大金愣了一下，又问：“你就想教孩子这些？”
“这个还用教吗？将来等他会说话了，看到我和斯年都得忙工作，问你为什么没有工作，你要怎么回答？骗孩子说你退休了吗？那他问曾爷爷为什么没有退休，你的脸还挂得住吗？”
“我……”李大金老脸一红，说不出话来了。
“你可别心存侥幸啊！就是咱们自家人不说，可管不住外头人的嘴！万一他们在背地里都说你嗜赌成性，好逸恶劳，还说我和孩子怎么怎么样，为什么会有你这样一个长辈，孩子听了，会不会觉得你丢脸呢？”李彩虹发出灵魂质问，李大金从羞愧到难受，也就片刻的事情。
毕竟他年纪也大了一些，昨天说什么都被李彩虹怼，他已经不会再恼羞成怒了。虽然平常脸皮厚，但被最亲近的人这么戳着心窝子问，他还是免不了有些难受。
“那你呢？你也觉得我丢脸吗？”
“你自己觉得呢？”李彩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
李大金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猛地站了起来，难受地徘徊了好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低声哭嚎：“我也不想这样啊！之前我根本控制这双手，它就想拉着我去赌！我想总有一天我会转运的吧，谁知道赌场那些人都是骗子！他们出老千啊！
我不会再赌了，我早发过誓了！可是这么多年了，我自己回想起来，甚至都不记得这些年我是怎么浑浑噩噩地过来的！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什么都不会，你让我去做什么工作啊！
我都这把年纪了啊！你难道要我像个孙子一样，跟着年轻人学技术，然后被骂笨，被嫌弃动作慢吗？我也是个大男人，我也有自尊心的！”
“所以啊，我才让爷爷来带你，他总归是个长辈吧！被他教训，嫌弃，总好过被我和你未来的外孙嫌弃吧！人家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要是一辈子都按着自己的想法，依靠着别人，瞧不起你的人会越来越多，年纪越大越直不起腰来！所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真的来得及吗？”李大金犹豫了一下，问。
李彩虹笃定地点了点头。
“那我想去上学可以吗？我听说现在有夜校，多少岁的人都能去上学，照样考试拿文凭，我也想将来坐办公室，不用靠出卖苦力！”李大金这弯子一绕，字里行间还是透出了“我不想继续工作”的意思。
李彩虹皱了皱眉，有点意思。
“可以啊，学费你自己出，听说你好歹还上过小学，认识字，再重新开始学，也不至于那么难，我精神上支持你！”李彩虹淡淡笑了笑，说道。
李大金叹了口气，他这女儿太精明了，这是说什么都不肯让自己暂停工作啊！
“菜好了，爸，彩虹你们赶紧来洗手准备吃饭吧！”方斯年开口，李大金对这顿饭没多少期待感，不过好歹有肉吃，他还是感觉很欣慰的。
“爸，刚刚你和彩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既然这么着急学习，我待会儿就给爷爷打个电话……”
“从明天开始不用去了？”李大金惊喜地打断了方斯年的话。
方斯年笑着摇头，继续说道：“我爷爷退伍之后转业时被分到的工作需要一定的文化水平，他就开始自学了，现在家里还有不少书，我让爷爷教你。爸，你也不用担心时间不够，可以去爷爷家里学习，等吃了饭再回来，或者就住在爷爷那里也行。”
“我……”李大金本能地想要拒绝，抬起一只手做出要摆手的动作，谁知道方斯年打断了他的话，一把抓住了他的那只手，说道：“爸！你对于学习的热情真是让我太感动了！真不愧是彩虹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