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看书阁 > 玄幻小说 > 沸腾星球 > 第一百章 竭力维护
气温继续上升,食物持续减少,族人正在清理覆盖在树干上的长须杂草,这些柔软的寄生植物非常顽强,今天刚拔尽,隔天又长了出来。草丛中隐藏着各种肥白的小虫子,在潮湿而阴暗的角落中游走。它们几乎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能力,在你拔掉它们赖以藏身的草须后,它们像跗骨之蛆在树干上蠕动,不叫不逃也不反抗。它们会耐心等待下一批草须成长起来。

族人非常忌惮那些虫子,它们可能像乌蠕那样杀人于无形。

地面是各种叫不出名的杂草,杂草下是缠绕连接在一起的根须,它不是某棵树的根,它是整个森林的根,隔着被水泡涨的皮靴,依然能感觉到它们互相交织在一起的紧密,树根、草根、蕨根、虫体浸泡在丰盈的水中,踩上去柔软贴脚、弹力十足,脚心与树根的缝隙间有几只小虫在挣扎蠕动,奇痒无比。

男人们收工后回到树屋。和银正在树屋里忙碌着,广天躺在草垫上呻吟着,和银问:“怎么不舒服?”

广天说:“痛!”

“哪儿痛?”

“到处都痛!”

和银伸手去检查。

“别动!”广天像触电了一样,她浑身都痛,连头发指甲都痛,痛到不能触碰。

燕贝、蓝波、卢年等十几个女人都有广天相同的症状,或轻或重。

和银还想问其他症状,蓝波抢着回答:“其他没问题,只是痛。”她被屋顶砸伤的手臂已经痊愈。

和银点头,说:“要多吃一点,多运动,多想一想快乐的事情。”

谷化听了和银的话,闭上双眼,轻声说着:“让我想想,还能有什么快乐的事情。”

齐单拉着和银的手说:“和银,我这是怎么啦?”她的喉头发紧,喘不过气,无法呼吸,已经快要窒息,旁边羽项、羽源、云方等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和银,羽源问:“我们也是这样!是中毒了吗?”羽项问:“是什么病?”云方问:“会死吗?”

和银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笑着说:“放松!大家都没事,你们太紧张了,一定要放松!”

燕贝突然坐起来,大声责怪:“早知道就留在圆岛了。”

燕贝的话立刻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响应,女人们再次责怪花休不该带大家到方陆来。“留在圆岛该有多好。”

花休突然像梦呓一般喃喃说道:“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所以把大家带到这里来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留在圆岛就是死路一条,虽然那里食物还算充足,柴火也取之不尽,但是,那里和这里一样,并不适合居住,婴儿们很快就都死掉了。”

阳二肯定了花休的话,大多数从圆岛过来的人都认同花休的话。

花休接着说:“孩子们受不了高温,都存活不了。没有孩子就没有未来,你们能明白吗?”

听花休这么一说,女人们都不说话了。

“这里有未来吗?”烟二质问花休,他的嘴唇在他那张瘦窄到可怕的脸上抽动着。

花休说:“我不知道,我没有来过这里。”

“那你去过哪里?”烟二追问。

花休说:“为了找个适合的地方,我们走遍了圆岛所有的角落。”

“我们?”烟大听花休越说越玄乎,忍不住问。

“对。”花休说,“也有你。”

“那为什么我不知道?”烟大更糊涂。

“因为你们都死了。”花休说。

烟大哈哈大笑,说:“我这不是活得好好儿的吗?”

花休看着烟大笑,不作声。

烟二不笑,他的嘴唇抽动得更厉害了。

羽源幽幽地长叹:“我希望能早一点死去。”

金三依旧耐心劝导:“活着才会有希望。死了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羽源说:“已经没有希望了,不仅我没有希望,整个族群也没有希望了。”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又想起了源大和源奉。

金三试图帮羽源打消这样的念头:“不能这么说,也不要这么想。好好活着。”

谷化狠狠地说:“我已经想不起快乐的事情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早点结束这一切,我已经熬不下去了。”

树屋内陷入长时间的沉寂。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变得非常响亮,火苗的呼啸像风声一样呜咽着。悲观情绪在族人心中悄无声息地传染着。

白吾身体缩成了一团,她的头埋在双膝之间,双肩抽动着,发出一阵阵细若蚊蝇的压抑的啜泣声,哭声像水面涟漪向四周扩散,左环、贝施、烟勾、烟生、乐沐也相继哭了起来,烟勾身材高大,她那不可控制的抽泣让木柱铺成的地面抖动起来。

更多的人哭,有的无声流泪,有的轻声啜泣,有的放声嚎叫,有的撕心裂肺,有的嚎啕高歌……

林和也哭了,她忘了自己对族人提出的“躲着哭”的建议。

舒帛的哭声高亢刺耳,燕贺的哭声花样繁复,齐单的哭声凄惨动人,贝藤的哭声温和持久,蓝波的哭声婉转哀伤,静宁的哭声如歌如诉,与卢雪的哭声一唱一和……

白空抱着空英,她咬紧牙关闭着眼,浑身肌肉紧绷着,能看出她绝不是在放松休息。羽源神经质地转动着身体和头颈,东看一眼,西看一眼。燕贝非常安静,她俩目光呆滞,长时间盯着某处。也许燕贝看见了自己的孩子们正在流水洞中嬉戏玩耍:扎着羊角辫的贝言和贝盈、活蹦乱跳的贝五。

贝曲正和方庄、相学引吭高歌。

贝曲唱到:“洞塌水冲失去家,林深路湿热疼牙,希望和二归来日,森林遍开红果花。”她有语言的天赋,任何时候她都愿意对自己的语言进行精雕细琢。

方庄的歌声异常空灵,像经过伪装的诱人恶灵。

相学胡乱地哼哼着,像是呓语。

羽飞与贺展动作整齐地摇晃着身子,她们正在喃喃自语,像是在祈祷,或是在诅咒。

谷余和卢隐在人群中傻笑,也许是在笑别人哭,也许是在笑别人唱,也许是在笑别人呆,也许是在笑自己笑。

左步、于丁和则肆无忌惮地狂笑着,任由自己的笑声惊动别人,任由自己的笑声打扰森林。

谷化、左须、天容和丁仙在托朴的带动之下站了起来,开始扭动自己的头颅,甩动自己双臂。

贝怀把十岁的怀兰当做婴儿拥在怀中,给她哼唱着绵软的催眠曲,两人互相慰藉,贝怀坚信能度过难关,她也坚信怀二只是在手指半岛的树根中睡着了。

舒莫、花休躲在角落里,蜷缩着躺在地上,花休记得自己见过这场景,所以她不哭、不笑、不唱、不闹、不吃、不喝也不说话。舒莫愿意陪着花休,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就像花休曾经安静地陪着她和莫业一样。这是女人间的爱。

在一片哭笑唱闹声中,天容忍无可忍,她一边甩动着身子,一边声嘶力竭地吼叫:“我要我的房间。” 云台、叶伍、云方、卢年、蓝行和烟巧声援天容,一起喊叫起来:“我要我的房间。”

男人们看着眼前的混乱场面,不知如何应对,想说不敢说,想劝不敢劝,想笑不敢笑,想哭哭不出。当天容等人吼叫时,他们吓得纷纷躲开。为掩饰内心的尴尬,男人们纷纷忙碌起来:一会儿检查衣服,一会儿洗漱,一会儿检查房屋,一会儿爬上屋顶,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儿瞅瞅那里,一刻不闲地做着毫无意义的动作。树屋里到处都是穿梭不停的男人的身影。

燕大嘴里不停念叨着,见人就打招呼:“最近好吗?”

阳大、卢五、相大、蓝二学着燕大的样子,不停问候见到的任何人:“吃过了吗?”“孩子可好?”

他们完全处于无意识的亢奋之中。

于大、林五、烟二、谷三和玉四冷眼旁观眼前的一切,他们像看猴戏一样看着大家,不停地拍手叫好,大笑着说:“疯了!都疯了!”他们的脸上沾满了泪水、汗水、涎水、涕水以及虫子和叶子的汁水。

曾敏、空英、竺艾和郭束等真正清醒的几个孩子哭叫着想要叫醒这群癫狂的人,想要阻止他们那癫狂的举动。“你们别这样,你们吓着我了!求求你们了!”竺艾哭喊着。

齐四安抚着和双的情绪,两人都很平静。在生死面前,所有东西都是无意义的;但在爱情面前,生死也是没有意义的。

烟大、阳二、金三依旧忙着维持秩序,耐心地劝解大家。但是,场面很快就要失去控制。

烟大声音都嘶了:“好了,够了,行了,散了……”

金三扶着霍大的肩头,颤颤巍巍地说着:“不要再闹了。”霍大附和:“对!”两人对混乱人群的呼告变成了两人的对话。

阳二一直在鼓励大家要有信心,不过他也知道,不管森林中的人如何努力,就现在的局势来说,成败由不得他们,和二的搜寻队伍的存亡决定了他们的命运。而且,就算和二他们平安回来了,魔法是否能成功还是未知数。但是,阳二依然信心满满地演讲着:“他们一定会回来的,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烟大的嗓子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急得直将手里的两只盾牌互相敲击:“砰砰!砰砰!”

慢慢这种拍打变得有节奏,“砰,嗒嗒,哧哧,嚓——砰,嗒嗒,哧哧,嚓……”烟大随着节奏在地上踏步,他每一步都震得平台直颤动,烟大开始舞蹈。

和银劝导无果,见烟大舞蹈,她也学着烟大的舞步在平台上踩踏起来。

参加的人越来越多。金三扔掉拐杖,推开霍大,开始扭动他的老身板。

树屋摇晃起来,屋顶水池的水晃荡出来,从屋顶的边沿淌下来,水帘在火光的映照下晶莹剔透,如暗夜的霓虹。霓虹映照着族人的脸庞,如森林的魅影。

舞蹈持续到所有人都累趴下才停止。

烟大累得仰面躺在地上,脸上露出傻傻的笑。

花休盘坐在他身旁,从烟大毛发丛生的脸上找到烟大的鼻尖,用手戳着烟大的鼻尖说:“跳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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