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瑾言慢慢的转过了头，视线好像投向了手机，可眼底却什么都没有倒映。
这一刻，程烨恨不得狠狠的暴打他一顿，直到把莫瑾言打回正常样子才好。
可他也知道，有些问题根本不是暴力能解决的，那是心理上的创伤。
“你看着我，瑾言，”程烨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将自己的声音放的平稳，“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可就算你不为了自己，也要为思思想想，我求你振作起来好吗？”
前面的话莫瑾言听了之后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可当他听到唐思晴的名字时，他的眼珠很明显的转了转。
虽然动作很微小，但程烨还是感到松了一口气：还好，有反应就好，要不然，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见莫瑾言的情况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程烨也再接再厉的劝说道，“如果思思知道你这么糟蹋自己，她肯定也会伤心的，你也不想思思醒来之后面对的人，是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大叔吧？”
“我的形象真的很糟吗？”莫瑾言终于说出了四天来的第一句话，因为太久没说话，他的嗓音变得厉害。
“你真是……重点抓错了啊，”程烨哭笑不得，却不再管这么多，好不容易听到他重新开口，要不是莫瑾言身上的味道实在是有些奇葩，他都想冲上去狠狠的抱住他发泄一下。
莫瑾言能理解程烨的激动，可他现在实在是做不出什么反应，在这四天里，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浑浑噩噩的度过的。
自从唐思晴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后，他就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对周围事物的感知也迟钝的很。
莫瑾言也知道自己的状态有问题，可是他没有办法，疲劳的身体已经快被逼到极限，可每次当他闭上眼睛时，浮现在脑海中的却是唐思晴苍白的脸色。
“你的形象岂止是很糟啊，”就在莫瑾言陷入回忆有些拔不出来时，程烨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简直就是不堪入目好吗？”
他握紧拳头作势朝莫瑾言打过去，最后也只是轻轻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我现在……是什么样子？”莫瑾言努力的让自己的思绪暂时离开唐思晴，看着程烨夸张的表现，他心里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自己的形象说不定也没那么糟。
只是……整整四天连脸也没洗的男人肯定很邋遢。
“你自己看吧，”程烨重新举起了手机给他看。
这一次，莫瑾言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形象。
修身的西装早已变得皱皱巴巴的，眼里满是红血丝，黑眼圈重的要命，轻盈茂密的黑发因为主人疏于管理，隐隐有打结的趋势。
“啧，这是我？”莫瑾言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
饶是他再怎么失落，这时候也被自己的模样震惊了。
或许程烨说的没错，可能再过几天，他真的会变成络腮胡大叔。
“对啊，你都不知道我看见你时有多震惊，还以为你为什么附身了，”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程烨也和他开起玩笑了，“我当时差点就直接叫一队清洁人员来给你好好清洗一下。”
“嗯，确实挺难看，”莫瑾言平静的接受了他对自己的评价，眼底深处仍是一片沉痛。
“瑾言，别这么颓废，思思出事是我们都不愿看到的，”程烨的语气很平和，脸上的担忧却是实打实的。
“算了，这事暂且不提，”程烨忽然捏住鼻子朝后退了一大步，就像看什么生化武器一样看着莫瑾言，“你到底几天没洗澡了？”
莫瑾言默。
迟钝的嗅觉在此刻发挥了它的作用，一股刺鼻的味道涌入鼻尖，莫瑾言的额角狠狠的抽了抽。
终于，在程烨的强烈要求和自己刻入骨子里的轻微洁癖下，莫瑾言强自打起精神洗刷干净，吃了点东西，又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等他再次出现在程烨眼前时，虽然不如平时那么俊朗夺目，但好歹看上去也算有精神了。
“嗯，不错，”程烨看着他连连点头，“终于有点人样了。”
“不会说话就闭嘴，”莫瑾言凉凉的看他一眼，重新走到了等候室里。
“你就放心吧，有这么多你专门从国外请来的医护人员，思思是不会有事的，”程烨跟着他走了进去，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倒是你，再这么不注意身体下去，我看还不等思思醒过来，你就先垮了。”
“院长说，思思可能不会醒来了，”莫瑾言失神的看着地砖上的花纹。
被压抑的太久，他现在非常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院长也没说这是绝对的，我相信，思思绝对会醒来的，”程烨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早就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到唐思晴出车祸的时候，他当时都被打击的半天才回过神来，更别说知道真相之后的莫瑾言了。
那该是怎样悲痛的一种悔恨啊。
“若是思思醒不过来，那我就去陪她好了，”莫瑾言那一向挺直的脊背竟稍微有些弯曲，好像承受了什么过重的负担一样。
“别说这种傻话，”程烨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思思不会有事，你更不能倒下。”
“可是害思思出事的人是我，”莫瑾言忽然激动的低吼出声。
“这是什么意思？”程烨顿住了脚步。
“思思出事的那天下午……我和她冷战了，所以她才会坐出租车出去，”莫瑾言用力一握手，手心刚结的痂又被大力撕扯开，可他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一样，“如果不是我，她根本不会遇到这种事。”
“瑾言，这是意外，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程烨蹲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去思思家里找她，那时候还路过了云渡大桥，”莫瑾言没有听他的劝解，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当时我离她只有那么近，就因为我的一句绕路……”
这得是什么运气。
难怪莫瑾言会这么颓废这么悔恨。
程烨感觉自己的舌头打了结，最后也只能苍白的安慰道，“说不定，思思明天就醒过来了呢。”
莫瑾言不发一言，心里也是这么强烈的希望。
就这样，明天又明天的等下去。
一个月过去了，唐思晴依然没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