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的消毒水味让人作呕。

徐烟一边眼睛已经被简单的包扎上,剩下一只眼睛,世界仍清晰,却变了形状。

她缓慢的呼吸着,手下意识的放在小腹上。

孩子,她竟还能再有孩子。

她这两天总觉得肚子疼,还以为是缺少了一个胃,才引起的不适。

原来,是因为她怀孕了。

老天不知道是怜悯她,还是恨她。

她在这个世上,谁都没有了,唯一的亲弟弟也怨恨她,为了仇人,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她。

在这个时候,老天给了她一个孩子。

哪怕这个孩子是郁南行的,是那个狠辣无情的男人给她的,她要留下孩子!

可徐烟知道,郁南行不会要的。

他回来,会再像五年前一样,让人剖开她的肚子,将还是胚胎的孩子生生挖出来。

她不能再等下去。

趁着现在房间里没人。

徐烟蹒跚着爬起来,她踮脚,挪到门边。

“开门,郁先生让我过来看看她的情况!”

徐烟陡的一惊,她仓皇的往后退,退到了窗边。

这里是二十层,跳下去,别说是孩子,她也会没命。

怎么办......

徐烟看了一眼床底下,她闭了闭眼睛,手按在小腹,便要弯腰爬过去。

门被人从外打开,很快上了锁。

徐烟来不及钻进去,就被一个护士拉住了手腕。

“你!”

“嘘!”

“快!把衣服换上,把头低下,然后开门出去,记住,千万别回头看!”

那护士说着,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解下来:“口袋里有钱,还有证件,跑,有多远跑多远,再也别回来!”

“为什么帮我?你是谁?”

那护士的脸上戴着口罩,徐烟看不到她的样子。

替她戴好帽子,护士从口袋里拿出另外一只口罩,给徐烟戴上:“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只要知道,走出这扇门,别回头,往前走,好好活下去!”

说着,护士推开门,将徐烟推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眼皮往下压着,看了她一眼。

徐烟半低着头,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她伤了一只眼睛,剩下一只眼睛,走路有些歪斜。

徐烟指尖压在掌心软肉上,她憋着一口气,尽量稳做自己的姿势。

一步,两步,快要到电梯了。

“郁先生。”

徐烟心陡的一跳,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扑了进去。

郁南行点头回应,察觉到身后不对劲,他回过脸去,与将要关闭的电梯门之后的那双眼睛对视。

眼睛受伤的护士?!

郁南行眸光一闪,一脚踹开了病房门,房内空无一人,大开的窗户,风卷得那窗帘乱飞。

跟着郁南行进来的两个保镖吓了一跳:“刚刚还在....”

郁南行喝道:“立刻封闭医院所有通道,调出监控,别让她跑了!”

他转身,一把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走楼梯,快步下去。

一层,郁南行微喘,挡在电梯门口。

电梯门缓缓打开,走出来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

郁南行伸手,一把揪住女人的领子,将人从电梯里拽了出来:“徐烟,你敢跑!”

扯掉她戴在脸上的口罩和脑袋上的帽子。

“先先生,什么事?”

然而,暴露在外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郁南行脸色阴沉,如漆墨浓黑的眼中,阴云密布,跟他耍花招!

他胸口剧烈的起伏,将女人丢开,转身,快步去到监控室。

她在十九层就下了电梯,换乘了医院的专用货梯,一直到停车场,从停车场后边一个因为临时扩建而没有做防护的小门里钻了出去。

奉命去追徐烟的保镖一无所获的回来。

郁南行忽然抓起桌上的水杯,往两人身上丢了过去:“蠢货!”

他冷着脸,五官紧绷。

起身,打了好几通电话。

徐烟拿着证件,跑到了汽车总站,刚准备上前买票的时候,就听到前边有人在嘀咕:“今天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查起证件来,都网上买票的,实名制,还能有人逃票不成?”

另外一个人说:“好像不是这个原因,他们还要看脸,你瞧,前边那个女孩子戴着口罩,被要求摘下来,比对着他们手机上的人看了好几眼,应该是在抓通缉犯吧!”

“你别吓我!”

徐烟听得心里一咯噔。

她紧紧抓着手里的证件,刚想要伸长了脖子看一看,就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往她这边看过来。

她在医院里见过,是守在她门外的那个保镖。

就在徐烟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保镖也发现了:“在那里!”

徐烟心狂跳,转身就跑。

那两个保镖人高马大,又是专业出身,徐烟眼见着就要被他们两个逮住。

背后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把她一抓。

她掩在了出口的大垃圾桶后边,看到那两个保镖直接穿过马路,跑了出去。

徐烟扭头去看,是个一脸憨厚的小哥。

“徐小姐?”

徐烟懵懂的点了点头。

“我姓宽,你叫我阿宽好了。”

阿宽笑着道:“有人雇了我送你离开北城,我的车在那边。”

从医院里,就有人出手帮她,会是谁?

孟鹤庆?

不会,他不是相信她是个表里不一的女表子,已经丢下她离开了吗?

“是谁让你来送我的?”

阿宽拉着徐烟上了车,他这辆车破旧,拍照歪斜着挂在车尾,看起来不太正规。

“不知道,他给我钱,我就照他说的做。”

不知道?孟鹤庆不是个好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不是他。

那会是谁?

徐烟一路疲于奔命,忽然停下来,身体不堪重负,她靠在后面座椅上,很快睡了过去。

阿宽到了目的地将她唤醒,从后备箱拿了一个行李箱给她。

“这也是那个人让你交给我的?”

阿宽说:“是,我的任务完成了,后会有期,徐小姐。”

徐烟谢了阿宽,她抬头去看山坡上的一座小房子,这是什么地方?

推门进去,红瓦白墙的房子,篱笆栅栏和藤萝的院子,夕阳下山,昏黄的颜色洒满了整个院子。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平静祥和的时候?

徐烟红了眼眶,她提着行李进去,屋子整洁,冰箱和冰柜里塞满了食物。

是谁?安排了这一切,好像早就算准了她的出逃?

徐烟找不到线索,她在这里住了下来,眼睛上的伤要换药,抽屉里也准备好了。

过了快要一个月,冰箱和冰柜里的食物都不多了,徐烟打算下山去买一点。

她起身,看到早就已经没电,丢在角落里的手机。

想了想,插上电源,放在了一边。

山下不远就有个小菜场,徐烟买了大概一星期的食物回来,走到门口,发现家门开着。

她记得自己出门时关上了门的。

心骤然跳得猛烈起来。

徐烟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她紧蹙着眉,伸出一根手指,将门往里推。

忽然,从里伸出来一只手,将她猛的一抓,扣住她肩膀,把人半提着,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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