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的态度，顾长海早就料到。
要是害怕，就不会朝顾宁开口要一千万了。事实证明，他要对了，顾宁带回来的这个男人，从穿着举止来看，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
“你大了，翅膀就硬了。我们家的条件本来就不好，这些年，你以为你是喝白开水长大的？”
顾长海瞪了顾宁一眼，呵了一声：“这些年养大她的钱你总要给，彩礼钱和抚养费这是一分都不能少的，一千万，这是铁定的价格。”
“要是觉得不合理了，你们可以不结婚啊，反正我都有安排，黄花大闺女，又不害怕嫁不出去。”
“哦对，听你刚刚的口气，你们的本事倒是挺大的。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们这小县城里，有钱你是什么事都能办到。不过，我顾长海还没有死，你觉得我会让你们这样做吗？”
最后一句出口，顾长海笑得阴冷。
顾宁是他的女儿，这一点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眼前男人有本事把顾宁给带走结婚，可没本事改变他们父女之间的血缘关系。
也堵不住他这张口。
顾长海的这话，左迁和顾宁听得很清楚。钱没给，户口和人都没有。
要是左迁动用关系把他和顾宁的结婚证给办了，顾长海一样有本事把这事给搅黄，甚至还会牵引到县里政府的责任。
不嫁左迁，顾长海能够给顾宁安排其他的结婚对象，他所说的这些话，一切都足以证明，顾长海只要钱，是不会顾顾宁今后生活的是好是坏。
“你不是想要钱吗？我偏偏不如你意。”
顾宁一声冷笑，跨步的时候却被左迁给拦住。
顾宁怒甩左迁的手，大喊：“你放开我——”
横竖都是因为她，因为身上那不可剔除掉的血缘关系，呵~那好呀。她人死了，顾长海的如意算盘就再也打不到她的身上来。
她也能够彻底和顾长海划清楚界线。
“放开你，让你去死吗？”
左迁抓住顾宁的双肩，眉目沉沉并带有锐利。
很多人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普遍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用死亡来逃避问题。
可人死了，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况且顾宁肚子里面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每个生命都很无辜。
他有看这个世界的权利。
“他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过他的女儿！”
顾宁愤怒的呐喊。
要当她是女儿，小时候不可能对她又是打又是骂，长大后不可能把她当成提款机，现在更不可能把她当成是一件可以买卖的物品。
她也不想说服顾长海，也不想解决这件事。一千万，不可能给，不可能满足她父亲的贪欲。
不可能拿钱来填补这个无底洞！！
“你要是把我当成你的父亲，不可能带着一个外人来给自己的父亲示威风。”顾长海冷哼。
他万没有想到，顾宁宁愿死都不愿意给钱，可他要钱有什么错，自己的女儿养这么大，不就是养老的吗？
如果连父亲的死活都不管不顾，当初，还不如一脚给踩死。
顾长海虽然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可顾宁却很明白他的意思。看到顾长海神情的那瞬间，顾宁除了心寒，还是心寒。
万万都没想到，她父亲的三观居然如此不正。
“给了你钱，你能做到以后永远不来找顾宁吗？”左迁抓住顾宁的手紧了紧，沉眉朝着顾宁示意，让她别出声。
“所以，钱是买断对吗？”
顾长海冷着脸，但大脑却在飞快的转动着。
钱能存在卡上，这一千万虽然是多，可看得见，钱不耐花。不断绝关系的话，顾宁还能每月给他抚养费。
生病有钱，死了有人管，最重要的是——这个有身价的男人，在他欠下那么多笔债还能拉他一把。
“我也只是试探试探你们，我是个男人，从小和她母亲又那样，疏忽了对她的教育。既然你们决定要结婚，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要你们幸福就行。”
顾长海立马就变了一副嘴脸，笑容当即在脸上洋溢蔓延，且说话语气很温和，是一个好长辈。
前后反差真的是太大，和父亲的关系僵硬这么多年，顾宁知道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
所谓幸福就行？哈~顾长海是在为自己的后来做打算，是在为自己的后来而对他们妥协。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不就是要一千万吗？我给你就是。”
虽然不想她成为交易的物品，可父亲的态度着实让她心寒。一千万，她可以找舒爽借，也可以跟左迁打欠条。
金额虽然很多，但慢慢还，总能还完。可她和父亲不一样，她这样的父亲，以后就是个无底洞。
赌博一旦上瘾，就永远都收不住。这些年来，顾长海也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对她又打又骂。
电话里面开口要钱也是一通骂，那巨额的赌债，要不是她的稿费可观，只怕她的父亲撑不过这几年。
骂她没心没肺也就算，她是真的心寒了，不想再和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父亲有所牵扯。
能说是幸好吗？
幸好今天见的只有她的父亲，没有母亲。要是她母亲出现的话，是不是还会说出更奇葩的话？
“待会我把钱打到你的卡里，户口本给我拿过来。”
顾宁朝着顾长海伸了手，态度冷硬。
旁边的左迁没有说话。
如果是顾宁这一方的叛逆，他会劝慰。
可面对着的是这样的家庭，左迁是赞成她的。
“宁宁，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管你有没有那个意思，总之你把户口本给我弄过来。”顾宁不予理会他。
前后反差太大，她的父亲不去演戏当演员，真的是浪费了一个人才。
顾长海没有说话，反正话到这个地步上，他户口本不可能不给顾宁，拿着那一千万也未尝不可。
断绝父女关系这种事，傻子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断绝关系。顾宁带回来的这个男人，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机会。
户口本一到顾宁的手中，顾宁带着左迁，头也不回的从她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出去。
阶梯一路而下，顾宁拉着左迁，连头都没有回。直到上了车，顾宁和左迁这才有了言语交集。
顾宁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准备给舒爽打电话，电话正在拨，就被左迁从手中抽走，然后当着她的面，按了挂机键。
“我知道，你不朝我开口是因为不想自己变成一个交易的物品，可你和舒爽开口借，还不是一样吗？”
左迁抿着唇，一字一句，了当清晰，“凡事都是被人定义出来的，这样的情况摆出去，没人会说你，这些都是你给你自己定义的。你找舒爽借，舒爽现在和你一样，怀孕待产，她有一千万吗？”
不是说舒爽没钱，可这一千万实在是太多。
舒爽铁定会帮忙，无论是找舒成栋还是找黎北辰。可问题是，他这个准丈夫就在她的面前——
“我……”
顾宁抿着唇，欲开口，但是却被左迁给打断：
“不用跟我解释，你的想法我都明白。顾宁，我承认之前我是因为责任才想和你结婚，可现在，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和你过余生。”
左迁拉着顾宁的双手，眸光切切。
顾宁说得对，责任婚姻压根就不幸福。既然决定要结婚，那不如用心去爱，何况，这段时间的接触。
眼前的顾宁和他之前所见的那个顾宁有很大的出入。
所有的刺，都是她的防备。
那刺之下，是她千疮百孔的心，而他，现在只想温暖她，走进她的人生，给她依靠，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左迁，要不然我们别结婚了吧。”顾宁擦了擦已湿热的眼角，深呼吸：“孩子，我可以给你们的。”
左家父母都知道她怀孕的事情，是绝不可能再让自家的骨肉流落在外。她不想和左迁一起生活，孩子就一定是要给他们的。
最重要的是，孩子跟着左迁，比跟着她要好太多。
“你这是说什么话呢？”
左迁冷脸，呵斥。
“顾宁我告诉你，不要再给我说这种没头脑的话。你不和我在一起，难道你忍心孩子一出生到长大，他母亲这一栏上永远都是空白吗？”
左迁的视线很锐利。
顾宁接不上话来。
她从小就没得到父母的爱，整天不是打就是骂，多么渴望父母家庭完整的她又怎么可能忍心见到她自己的孩子没有母亲呢？
“你找舒爽借一千万和你父亲划清楚界线，你都没有牵扯到我的身上来，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
见顾宁沉默，左迁又逼问。
她……
不想给左迁带来负担。
这一千万，说得好听是划清楚界线，可给钱之后呢？
“我想静一静。”
顾宁喉咙一梗，话落，她推门下车。
C市。
舒爽和黎北辰把婚纱照拍完已经是晚上七点。
要穿衣服，舒爽中午饭也没吃多少，结束了一天，又累。
黎北辰赶紧带她去吃饭，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的搀扶。
舒爽也的确是累了，重心都往黎北辰的身上落，要是换做平常，她铁定不会这么做。
餐厅点餐，黎北辰都围绕着舒爽的喜好，看她吃的欢，黎北辰虽然不忍心，但还是要说，“吃合适就行，吃得太饱了等下犯恶心就不好。”
饿一段时间吃饭，吃太饱胃也难受，更何况现在舒爽又怀着孕，会更加。
“嗯。”
舒爽点头，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要不然等下犯恶心，难受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