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看书阁 > 其他小说 > 燕歌行卫甄李戎 > 第118章 生有何欢(五)
我不知道他要把我带去哪里,颠簸之间,只觉天色已黑。周围静得可怕,车轮转动的声音,吱吱呀呀,我的心亦是这般节奏。

马车行驶了许久之后,终于停了下来。他撩开帘子,将我抱起来,我睁眼看去,却一片漆黑。我这时才发现,我的眼睛在黑夜是看不见的。

“这里是哪里?”我问,口气不怎么好,心情亦是。

他呼吸沉稳,步子规律的很,走了十几步,我忽然见到有弱弱的灯火,那灯火的光亮程度随着他的步子越来越大,终于我看清了这里,这是一间宅子,老宅子。古朴的很,下人也不多。

守门的见我们来了,急忙为我们打着灯笼,恭敬地说道:“五爷,屋子都收拾好了,可就盼着您来呢!”

“去打些热水,准备舒适的衣裳,男女各一套。”李非吩咐着。

“是。”守门人将我们送到屋子里,方折返。

李非将我放在凳子上,转身将香案上的两根大红蜡烛点亮,我看清了周围,如方才看到的那副景象一般,是个古朴的地方。

“你要把我囚禁在这里?”我说着站起来,腿却是毫无力气,猛然就倒了下去。李非放下手里的火柴,将我抱到床上,依旧没有开口。

我抓住他的袖子,质问:“是生是死,给我一个痛快。”

他便蹲下来,与我平视,那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温柔地问我:“能看得清吗?”

我顿然愣住了,“你…你知道什么了?”

李非又点亮了几个蜡烛,我的视野清楚了许多,他回到我面前,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听不见,尝不到味道,在夜晚也看不清。”

他顿了会儿,话语苦涩:“东蛊正在一步一步地侵蚀你的生命。”

我直直地看着他,我的五哥在心疼我,但我还是开口说道:“你将我掳走,是要与我在一起吗?我们是不伦的。”

李非显然被我激怒了,他一把扣住我的双手,胳膊被他拧疼了。我皱眉,没有反抗:“要杀要生,只是你的一句话。”

“我不杀你!”他放开我,离我远了些,焦躁使得他在屋中不断来回踱步。

小会儿,侍女提着热水进来了,一桶一桶的热水灌满了浴桶。他将侍女遣散,走到我面前将我抱起来。走到屏风后面时,又将我放下来。灯火有些暗,我眼中的他只有模糊的影子。

他明知我看不清,依旧不多拿一台蜡烛,必然是有他的用意。

我警惕地后退了几步,他却步步逼近,猛然抱住我。那温热的气息吞吐在我的耳边,我急了:“五哥,你不能!”

“阿初,你快将我逼疯了。”他说着,那手开始解我的衣扣。

我猛然一推,却挣扎不过他的束缚,他吻上我的唇,轻柔地舔舐,将我逼得发怒。我张口就咬住他的唇,他却笑了,闷闷地笑,邪魅的眼神紧紧盯着我。

“阿初亲吻的方式就是特殊。”他放开我,抚顺我耳鬓的发。

“无耻!”我啐了他一口,他却无怒,那手快速又利落地脱去我的衣衫,当我赤|裸地露在他面前时,他愣住了。

我大大方方地张开双手:“想看就看吧。”

他皱起眉头,“阿初,你怎么瘦成这样?”

“我有一百多天没睡过觉了。”我说。

李非紧紧握拳,将我抱进木桶,拿起棉巾替我擦洗身子。我咬住下唇,倔强地不配合。他倒是很耐心,替我一寸一寸地擦洗,告诉我:“我会带你去找玲珑子。”

“找她干什么!”我终于怒了,“她害得我还不够惨吗?!”

“阿初,现在只有她能够救你。”李非正视我,口气是不容质疑的,他的独裁与李戎一样,也像姬远。三个男人,说到底有着一样的本性,皆是占有欲太强!

“我宁愿死也不要她救我。”我说着猛吸一口气,潜入水桶里。

李非站在外面看我,他数着:“一,二,三,四…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终于,我从水桶里露出头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儿。他勾起唇角:“你不是能的很吗?继续逞能吧!”

说着,那大手要按在我头上,我一口咬住他的手臂,下了狠力气,他只是皱眉,眸子依然缠绕在我身上,痴缠的眼神让人不忍去怪罪他。

我松口,瞧着他手臂的红紫牙印,“去消毒,口水有毒。”

“你在乎吗?”他伸出舌头,竟然舔着那牙印,魅惑如斯。

我扫起一片水,尽数泼洒在他身上:“恶心!”

他靠近我,近在咫尺,“我们初遇的时候,还记得吗?你说我不男不女。”

“是!而且你还有特殊爱好!风娘可以做你的娘亲了。”我毫无畏惧,说完这句话,他的脸就黑了。

我急忙从木桶里出来,披了件衣服,刚站定就被他拦腰抱住,他扭过我的脸,对上我的眸子:“和我一起去找你师父,可好?”

“你明知我不会答应你的。”我说道。

“但如果逼迫你,你就是不得不答应了。”他说到这里,弯了下嘴角,是自嘲:“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要这般对待你。”

“我知道你是为好,但你的行为违背了我的心愿。”我说,顿了会儿,又言:“我要回到李戎身边。”

“他根本不记得你是谁了,何况是你这副容颜。”他说,言语里的厌恶那么明显。

是啊,我的六郎不会记得我了。但若要我在此刻放弃一切,那是不可能的,我已付出这么多,再多走崎岖的路又如何。

思量一番,我对李非说道:“陪我去找玲珑子。”

“你想通了?”他有些欣喜。

“是的。”我坚定地点点头。

翌日,太阳高升,我早早地起了,因着白天的光亮这才看清了这座宅子。年月有些久了,下人不多,是个清静的地方。

李非从外头进来,见我起了便说:“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我好奇,因为他的神情很莫名,我直觉那会是个特殊的地方。

他神秘一笑,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出了这宅子。不远处有一座园子,里头种满了橘子树,而今橘子未红,只有青青一片的绿叶,煞是好看。

“这是谁家的橘园?”我问。

“李家的。”他说到这里,忽然笑了:“确切来说是我父皇的。”

“皇上?”我一愣:“倒不知他有这样的兴致。”

李非淡淡一笑,带着我沿着小径一直走,直到两座坟墓现在我眼前。我怔怔而立,只因其中一座坟墓上写着:卫甄的名字。而另一座则写着:东安若兰。

我走近这两座坟墓,看着‘卫甄’二字,蓦然流出眼泪。

李非擦掉我的眼泪,指着那坟墓说:“里头是空的,要有人的话,那可就恐怖了。这不,你还好好地站在这儿呢!”

我破涕为笑,心中却是好奇,不知自己为何会流眼泪。这时,才注意到旁边的那座坟墓,便问李非:“那里头的是谁?”

“你的母亲,东夷第一美女,长公主东安若兰。”他说。

我心中猛然一震,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所以我好奇地看向李非,他笑了:“找个地方,我慢慢说与你听。”

这般,他带着我走到一个小坡上,满地的绿草十分柔软,我们席地而坐,他说:“你的母亲是东夷的长公主,美貌的很。不过东夷灭亡之后,你的母亲开始颠沛流离的一生。”

“她怎样颠沛流离的?”我依旧追着问。

“因为她很美,所以很多男人为之倾倒,自然也就被男人们争来争去。你的母亲辗转一生,最后来到我爹面前。”他说到这里,顿住了。

我惊呼出声:“她不会爱上你爹了吧!”

“是啊!”他笑起来,眼睛弯成一泓月儿。

我皱眉:“让我想起了才子佳人小说。”

他打了下我的头:“这可是真事,不是小说。”

我撅嘴:“狗血。”

他斜睨了我一眼:“那你是想听,还是不想听?”

“想听。”我做好继续听故事准备,他看了我一眼,开始说道:“但那时我爹已经和我娘成亲了,生了三个孩子了。我爹和你母亲之间的热恋,只会让我娘嫉妒,憎恨,后来我娘亲设计让德康皇帝见到你母亲。”

“她得逞了。”我说出了结局:“因为我就是德康帝的女儿。”

我心是难受的,当初的我以为自己不过是和卫甄相像,没想到我竟真的是卫甄,也让人郁结的是,我竟然亲手毒死了我的亲生父亲。他临死前的落寞,永远印刻在我心中。

李非拍拍我的肩膀:“怎么了?”

我摇摇头,强颜欢笑:“没事。”顿了会儿,我问:“你应该还瞒着我什么事情,比方玲珑子是我母亲的亲妹妹。”

他诧异地看着我:“是的,她的确是你母亲的亲妹妹,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知晓的。原来她一直潜伏在你身边,只为将自己的仇恨报复到你身上,真是可怕。”

“但你此刻还要带我去找她。”我说。

李非紧紧地看着我,叹道:“阿初,我是为你好,在生死关头,再大的仇恨,我们都要忍耐。活命才是真。”

我没有说话,若我的生命只剩下枯燥、世俗、又有什么意思?最可怕的是,如果我失去了李戎,那么会如何,我是不敢想象的。

几日后,李非开始喂我吃一种药,不知是何名,但那药却让我开始睡觉。只是起来之后,身子依然是无力的。后来我才知道,这药是强迫人睡觉的,强迫总归不是本愿,所以这药也是可怕的。

他又拿了这药给我,我犹豫不想去接。

他叹了一口气,告诉我:“两害取其轻,你现在需要睡眠,不然你撑不到找玲珑子的那天。”

我暗自思量了下,觉得也对,这才接了那药吞咽下去。小会儿,困意袭来,我合上眼,李非没有离去。他坐在床边,良久良久,我听不见他说什么,也许他什么都没说,世界如此安静,却与我的心相反。

胡思乱想,乱想胡思,直到我抵不住药力,沉沉睡去。

出发去找玲珑子的日子终于在春浓时分来临,李非准备了些细软,不多,但银票却是足足的。他准备了两匹好马,让马拉着马车,这样的规格实在有些招摇。但他却不容我有异议,因为他说这样是以防万一。

防什么万一呢?我后来在车厢里无聊时,就想了想,也许是防止强盗来了,我们可以单独驾马而去,也许是这样。

玲珑子不知消失在何方,但李非笑着告诉我:“要找到她,还得先找到梅如。”

“要去找他?”我立即说道:“我赞同,我的确有不少帐要找他算清楚。”

“怎么,他招惹你了?”李非问我,带着探究。我不想告诉他我在姬远那儿受到的折磨,于是我淡淡一笑:“没有。”

他知道我在扯谎,正如李戎素来知道我的话只能信一半,但是他没有戳破我。因为有些事情是禁忌,你触不得,碰不得,只能放在心里,像一根刺,苦不堪言。

马车偏离了正道,开始朝郊外而去,我观察这座城,实在不熟悉这儿是哪里。正此,李非忽然问我:“你见到玲珑子会如何?”

“找她要解药,并不会如何。”我说。他看着我,眼神不依不饶,我忍不住问:“你以为我会找她报仇吗?我不会那样做。”

“为什么?你的脾性可不是那么圣洁。”他说,有些不屑,又有些心疼,当真是个极其矛盾的人。

我勾起唇角,挑眉:“我本来就不圣洁,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我才知道,因果报应都是环环相扣。上一代的事情会影响到下一代,我知道这种痛苦,所以我不想把仇恨延续下去,让我的下一代来背负我的仇恨。”

“这样很难,阿初。”李非说道。

“我希望我可以做到。”我说。

李非笑了,依旧是不屑:“你的小儿子还在姬远手里,若我没有打探错,他现在叫姬兰。”

我身子一震,我的念儿,他还在贼窝里。为什么我会狠心丢下他?我再也想不通当初为何那般做了。

李非又说:“将来,他如果知道了你抛弃了他,他会如何?”

“会恨我,也许会愤怒,会六亲不认,带兵灭了李家,甚至杀了我和李戎。”我一字一顿地说,心都是在滴血。

我的念儿,早产出生,安静得异常,他既不像我也不像李戎,他现在如何了?我真的很惦念。

李非见我陷入痛苦中,便岔开话题:“我想你去见玲珑子并不是为了自己。”

我感叹他的聪明,他真的很了解我的心思,我坦诚:“是的,我要找她要解药,让李戎记得我。”

李非看了我一眼,沉默下来,车厢里十分静,已经到可怕的地步,即便如此,我和他依旧在沉默里相对。

要找到梅如,其实并不难。有酒有肉,有花有草,有美人有乐子的地方,必然是有他的踪影。但李非有他的办法,即便他不了解梅如,他依然能找到梅如。只因他是李家五子,京城三少之一。

我这时才知道,原来李非并不是无能的不男不女,他背着李家在暗中做买卖,生意延伸到波斯,曼谷,西伯利亚。他的探子更是遍布五湖四海,当真是个暗中帝王,厉害的很。

我盯着他直看,这时的我们已经在客栈里住下了。他坐在凳子上,悠闲地喝茶。见我盯着他,便笑了:“莫非暗恋上我了?”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他不理我,于是我按耐不住,终于问出口:“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瞒着你?”他又笑:“这话我不知该如何理解。首先,我们不是夫妻,我没有必要对你坦诚我的一切,不是吗?”

我龇牙相对:“是!”

他唇边的弧度更大了:“阿初回来了。”

我一愣,却又听他说:“我的阿初就该如此,伶牙俐齿,坏言坏语,没事就来个‘您’字,膈应的你无所从。”

“神经病!”我骂道,我真仿若才初识他一般,当真是无耻!无耻!

他挑眉,静静等待。到了中午,他叫了些饭菜给我吃,因为我失去了味觉,所以我对什么食物都没有兴趣,他却是要我尝尝今天的菜,我很是不解,尝了一口,却发现隐隐的有些味道了。

当下惊住了。

他夹了一筷子,立即皱眉,猛地喝水,告诉我:“我叫大厨放了许多盐,真咸。”

我看着他:“谢谢。”

“什么?”他揉揉耳朵,听不见一样。

我瞪着他,直接凑到他耳边大声说道:“我说——,你脑子有病!”

他显然被我吵痛了耳朵,眉头已经皱得可怕,等稍微平复了之后,就开始数落我:“你还真是本性难改啊,我这耳朵要是聋了怎么办?”

“多好啊,那就与我一样了。”我笑着说。

他没有被我的话逗笑,与我的本意大相径庭,转而才说:“阿初,我会治好你。会让你听得见,看得清,尝得到,活得长。”

我低眉,缄默。

到了黄昏时分,李非的探子绑来了一个人,正是梅如。那探子对着李非说道:“五爷,这人真难捉,途中逃了三次,后来我们用金丝锁才将他逮住。”

“辛苦了,都下去领赏吧。”李非挥挥手,那些人便离去。

我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摘取套在梅如头上的黑罩子,他一见着我,先是一愣,旋即有些不相信:“阿初?”

我摘掉自己脸上的面纱,却见他赫然瞪大了眼,急忙问我:“阿初,你的脸怎么了?是谁害你的?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我瞪着他,猛然甩了他一巴掌。

梅如当初呆立,他怔怔地看着我,唤我:“阿初…”

“当初为什么把我交给姬远?”我质问他。

梅如到底是聪明,立即就明白了,他一跺脚:“妈|的!我就知道姬远那丫没好心眼,他先前向我保证绝对会好好待你,直到你生了孩子,他就会送你回李家。原来是骗我!”

“梅如,我不信你如此单纯。”我说,眼中是绝望,是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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